旧辙_石钟山【完结】(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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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叶叶约他去跳舞,他这人很少跳舞,但还是去了。那个舞厅并不大,只有十几对舞伴,乐队奏着很慢很柔情的曲子,叶叶偎在他的臂弯里,他能感觉到叶叶结实的小腹和坚挺的胸,他从叶叶领口里嗅到了一股醉人的气味,变幻的灯光下,他看见叶叶的目光柔情似水。叶叶的目光让他融了化了。音乐美妙地在他们身旁流淌。

  后来叶叶便不再来了,他一时间似乎丢了魂。他一下子没有了才思,再也写不出东西了。一连很多天,他守在那家舞厅的出口,他非常希望在那里再一次看见叶叶。终于有一天深夜,舞会散场时,他看见了叶叶,这次叶叶身边多了一个男人。叶叶也似乎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那件白裙子早就不见了。那男人他认识,五年前是个普通的科员,后来承包了一个生产衬衫的工厂,现在是市一级企业。几天前,他还采访过他,给他写了洋洋十几万言的报告文学,那份写好的报告文学仍在他案头放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搂着叶叶,坐上一辆的士扬长而去,留给他一闪即逝的尾灯。他不知是怎么走回去的。他走到家,疯了似地把那叠手稿全撕了。他在书桌前呆坐了两天,心里很空。

  没过几天,他突然收到一份大红请柬,请柬上写着那个男人和叶叶的名字,让他某日到某酒家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他把那请柬一撕两半,一半扔在阴沟里,一半扔在垃圾箱里,做这一切时,妻子一直在含笑地望着他。他浑身涌上一股寒意,然后仰头大笑了三声。

  高一帆此时望着窗外,对面那个女人让他想起了叶叶。窗外已是一派朦胧的暮色,那个女人已经在阳台上消失。高一帆的心复又平静下来,他展开稿纸——

  何老六大叫一声,他觉得似有一把利器势不可挡地劈了他。月光下他惊讶地看见自己的裆下血流如注。何老六从蚕蚕的身上滚下来瘫在那哀嚎一声。

  蚕蚕似梦非梦地期待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刻,却听到了一声哀嚎,她彻底地清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真实的一切,看清自己期待的那个男人就在脚下。再看自己,几乎完全裸露着,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坐在竹席上看着这男人发怔。

  何老六在疼痛中醒了,便“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嘴里一遍遍地说:我该死我该死。

  蚕蚕不明白何老六在说什么。她看见从何老六指缝里流出的血,她知道是自己害了何老六。想到这,便扑过来,抱住了何老六的腰,颤抖着,她的心碎了。何老六也颤抖着,牙齿格格地响着,两个人抖成一团。

  不知多久,何老六挣扎着站了起来,叉着腿,趔趄地向外走。蚕蚕站在月光下,看着他难看的背影,她省悟过来,很清醒地说:回来。何老六颤抖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她走过去,扶起何老六向屋里走去……

  蚕蚕给何老六仔细包扎。她给何老六上了止血药,又用绸布给何老六包扎好。此时,何老六望着眼前的蚕蚕觉得不那么痛了,何老六没有料到蚕蚕会这样对待他,何老六躺在床上,叹息着说了声:你是个妖精。这话把她一时说愣在那儿,忽然很快走出去,不一会又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刚才穿在身上的那条短裤,何老六清楚地看见那条短裤的割裂处,有两条蚕丝仍连在一起,在灯下发出银色的光芒。何老六一下闭上了眼睛,心里叫了一声:天哪。他没想到就是这两条坚利的蚕丝害的他。他一把抱住蚕蚕。

  以后的一段时间里,蚕蚕的卧室里多了一个何老六。洗蚕车间少了一个长工。

  蚕蚕在白天的时候就坐在庭院里,她不让任何人走进自己的屋门。白天的蚕蚕不厌其烦地唱歌。何老六在屋里听着那歌声,泪流如注,他一遍又一遍地嗅着从蚕蚕床上散发出的美妙气味。

  何老六的伤一天天好起来,他们在夜晚的时候便会双双躺在庭院的凉席上,看头顶又满起来的月亮一点点向他们走近,然后蚕蚕开始背古人的爱情诗。结果两个人都被这夜这诗陶醉了。最后蚕蚕竟脱去那身睡衣,向月亮也向何老六展示自己。何老六和月亮一样,便又痴了一双眼睛,用清纯的目光一遍遍地抚摸那美得让他心醉的胴体。此时,何老六的心里平静如水,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是神圣的,神圣得让他没有一丝淫念。他如醉如痴地望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

  在一个有同样如水月光的晚上,何老六终于说:伤好了,我该走了。蚕蚕就哭了。蚕蚕哭时像一泓飘荡的水。女人说,我随你走,我要嫁给你!何老六“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泓水面前。

  …………

  他们终于走了。在一个满月的夜晚,他们幸福地告别了那个飘满花香的庭院。太阳出来又落下,落下又出来。

  那一天,他们走进一片草原,草不深,却苍苍的看不到尽头。于是两人望一眼偏西的残月,便露宿在草原上。夜半,他们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慌乱中他们已被一群黑衣蒙面的骑马人包围。马蹄笃笃地在他们周围践踏着。这群蒙面人显然被眼前这位漂亮的女人震惊了,他们嘴里一连声地发着惊叹,清醒过来的蒙面人怪叫着向漂亮女人冲来。何老六在这短暂的慌乱中镇定了自己,舞起双拳向这群蒙面人冲去。蒙面人冷笑几声,弯下腰一起从马肚下操起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弯刀。残月下刀光一闪,何老六大叫一声便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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