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_石钟山【完结】(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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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接下来便再也无话,很落寞地在日泽公园里走。阳光很好,公园里极静,到处都是一片春天的景象。两人走了一气,又走了一气,两人就走到了一条排椅旁,小鹃说:坐一会儿吧。

  他就坐了,两人离得不远也不近。

  一会儿,小鹃伸出一只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他就紧紧地握住,心里充满了感动。他望着小鹃的脸,便有了一份渴望和冲动,鼓了半晌勇气把小鹃抱住,然后就吻了。吻得长久而又悲凉……

  久久,两人都气喘着。

  小鹃就呜呜地说:天哪,你快找到工作吧。

  胡大海就想哭。他放开了小鹃,两人仍心有余悸地喘着。

  两个月,我等你两个月。小鹃呜咽着说,我给你烧香,求老天保佑你。

  一个念头在胡大海的心里呼叫着:杀了他,杀了该死的厂长!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抬起头,看见不远处一条排椅上坐着一对中学生模样的孩子。两人望着面前的湖水,喁喁地说着什么。

  他们真好。小鹃说。

  他似没有听见小鹃的话,痴痴地望着那一对中学生。

  我们要是他们该多好哇。小鹃感叹着。

  又过了许久,两个人终于离开了日泽公园。小鹃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兜里拿出张纸条递给胡大海:这是我求人查到的大师地址,你去找一次大师吧,也许大师会帮助你。

  小小的纸条塞在他的手中,他心如死灰,心里一遍遍重复着:我要杀了他!

  小鹃走了,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他呆怔地立在那,目送着小鹃。小鹃回了一次头,看见胡大海仍朝自己望着,她眼里突然盈满了泪。

  胡大海在心里向小鹃告别:永别了——

  大师(之二)

  大师的凡尘欲念并没有断过,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自己的病。当年的病医生是诊断过的,是绝症无疑,要不然他也不会去死。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自己就要死了,怎么又回转过来。

  大师的凡尘没断,还有一点,那就是他整日记着老家的妻儿。

  大师曾偷偷地回过一次那个四面环山的小村,那是个白日,村里的人们都去做活路了,他悄然溜回曾经是自己的家,他在门槽里摸到了房门的钥匙。他看见了屋内的一切,一切还都是老样子,桌上,他见到了自己的灵牌,还有遗像。大师这才清醒过来,在家人的眼里,自己是死过的了。无需说欠下的债务,按照乡风旧俗已经一笔勾销了。大师的心宽慰了一些,接下来他就看见了那张新悬挂起来的照片,照片自然也是新照下的,那是一家三口人的照片,有妻有儿,另一个男人他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曾在何时何地见过,那男人痴笑着,向着所有注视他的人。

  大师在那张照片前立了许久,恍似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灵醒过来之后,他迈着滞重的脚步离开了曾是自己家的家。大师在心里说:自己已经死了,真的是死了。生与死也就是隔夜的一场梦而已。

  大师回望小村时,眼角里流下了两行清泪。回到这座城市,大师想忘掉过去的一切,过去的一切却如画般深印在他的心里,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抹去。

  大师练功、辟谷,心却不能清静下来。大师就想:也许自己真的是死了,在这座城市里,在这座旧巷的小院里,活着的只是自己的灵魂。

  大师能成其为大师,也纯属巧合。那是大师离开古寺在这座城市流浪的日子。

  香港一位很有名气、很有身份的老板经常往返于这座城市和香港之间。老板们大都信奉大师,香港这位老板也是这样。他来这座城市一直寻找真正的大师。

  那一日,有人就把大师领到了他的房间,香港老板就和大师谈起了气功和辟谷的问题,大师从香港老板满面红光的脸上看到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死气。大师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看出的这股死气的。大师就暗自发了功,香港老板就沉沉地睡去了,误了当日返回香港的飞机。老板醒来的时候,大师已经不在了。在电话里他却得到一个消息,他准备乘坐的那架班机失事了,机毁人亡。

  香港老板又一次见到大师时,崇拜仰慕自不必说,他真诚地要回报大师。大师没别的所求,只想有一处清静的住所。

  于是大师就住进了这条旧巷。

  大师觉得自己已死了,活着的只是灵魂而已。大师果然就不吃不喝,数日辟谷。这就增加了大师的知名度,在凡人眼里,不吃不喝的生灵,那不就是仙了么?

  大师就是大师,大师在这座城市里有很高的知名度。于是,这座城市的要人,富人,不时地约了大师去家里一坐。大师很少说话,看人家养的花花草草,这就愈发使大师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这座城市正疯传地震时,市长在一天深夜拜见了大师。市长关心这座城市就像关心自己的家庭一样,他让大师发功预测地震的大小,何时地震等等。

  大师就认真地发功,良久之后,大师就收功摇头。

  市长吁了口长气,长长的一口气。次日,市长便微笑着出现在电视里,镇定自若地向他的市民轻描淡写地说到了地震……

  这一日,大师坐在小院里望着他侍弄的花草,花草们在大师的侍弄下正蓬蓬勃勃地生长着,大师看着蓬勃的花草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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