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不同于革命,二者最大的不同在于:改革是在保持社会稳定的前提下进行的政治秩序改良。社会稳定的前提是社会结构的稳定,尤其是社会力量对比的稳定。这意味着改革是在原有力量对比基础上进行的,一定的力量对比格局决定着一定的利益分配格局。在改革的过程中,由于强势群体仍然强势,他们掌握了各方面优势资源,有能力左右改革走向。伤害强势群体根本利益的改革必然被阻止,只有由弱势群体承担主要成本的改革才可能比较顺利推进,因为后者无力保护自己的权益。
除非根本改变原来的力量对比格局,否则改革不可能导致利益格局的天翻地覆。利益的来源、得益与受损的人群可能有所不同,但强弱贫富的主要对象难以改变。一旦改变原来的力量对比格局,改革即突变为革命。革命是通过对占人口多数的下层力量的动员,改变力量的对比关系,使弱者变为强者。只有在这种力量对比格局发生根本改变的基础上,利益格局才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社会变革的成本才可能主要由原来的强势既得利益群体承担。
但是,革命以破坏秩序稳定为标志,一般需要付出耗费社会物质存量、使增量难以为继等代价。由于特殊的人口与自然资源约束,这种代价对中国意味着大量人口丧失生存所必须的物质保障,这是中国承受不起的代价;因此,避免革命是中国社会进步的首要考虑。
社会演进是非线性的,人类在作出主动努力时应该保持足够的谨慎,拒绝冒险,为历史的偶然性预留空间。在既定格局无法改变的情况下,政府必须赢得强势群体的支持才能推进改革,这也是强势群体被称为强势的原因:强势不仅仅是相对于社会而言,有时也相对于政府。
现阶段能够进行调整的主要力量是政府与公共舆论。政府虽然无力根本扭转改革成本主要由弱势群体承担这一定局,但它可以通过干预二次分配,运用转移支付等手段对弱势群体进行一定的补偿。
在强弱贫富的利益博弈中,知识分子应该选择站在弱势群体一边。通过公共舆论的介入,改变具体博弈点上的力量对比,改善弱势群体无力自保的境况,使他们拥有一定自保能力,减少所受侵害。知识分子与公共舆论的这种介入,对社会稳定至关重要。它可以使强势群体(即所谓精英联盟)对弱势群体的伤害受到一定的限制,弱势群体在承担改革成本的同时,其最基本的权益有望得到保障,社会矛盾不会过度激化,冲突不会走向极端。
改革目标被提出并得到广泛认同,是因为它符合全社会的整体利益与长远利益。但是改革在某种意义上又是利益关系的调整,调整需要空间,需要有人承担利益调整的成本;在既定力量对比格局下,改革在推行中必然暂时损害弱势群体的利益。没有人有权力要求某些人为全局或者长远利益作出牺牲,因此这种牺牲实质上具有强迫性:弱势群体易于强迫,所以作出牺牲的往往是他们。
中国的改革要有适合中国国情的标准,这就是社会主义制度的标准,人民的标准。我们知道改革能解放生产力,但革命也能解放生产力。如果改革将中国生产力改到需要革命来进一步解放,那中国的改革就失去了历史进步作用。中国改革的底线就是不能把共产党改革到人民的对立面;国企改革不能改出“二七大罢工”。
规则决定价值,而规则却是由有利益倾向的人定的。全球化时代的市场经济则是西方人定的。
所谓“效益”的立场,就是资本的立场,就是利润挂帅的立场,而不是人民的立场。中国市场经济中的资本必须受到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驾御,效率脱离了公平,资本脱离了人民驾御,中国的发展就不是可持续性的。
按照纯经济学的说法,社会公平也是生产力,也是良好投资环境的一部分。将国有企业市场化,利润挂帅,这样,城市两极分化就是必然的结果。利润挂了帅,企业竞争规则就变了。在利润规则下,“国企”肯定打不过“私企”,因为后者可以不择手段,前者则有社会公平责任。国家企业有公平的责任,还有保密的责任;保密是无形成本,这是没有办法越过的。私企没有这么重的包袱,当然就灵活。
不管意识形态如何,最低的社会保障对任何社会都是必须的,这样社会才能稳定。人民应当是中国改革的核心价值,改革不能改出人民革命,这是我们改革的一个底线。目前中国出现的大量社会问题已经涉及到中国改革的道路问题。中国的改革不能脱离社会主义道路,社会主义道路就是以人民为核心价值而不是以资本为核心价值。
中国在改革前的政治结构就是政治权力分配的极端不平等。从人类的历史实践看,政治权力分配的极端不平等很少有例外地导致经济利益分配的极端平等;然而在社会主义国家确实出现了例外:居然做到了政治权力分配的极端不平等与经济利益分配的相对平等。这主要是源自超强的意识形态制约。然而,人类的历史实践又表明,这种超强的意识形态制约缺乏持续性,于是经济利益的分配又回到了不平等的结构上去。所以,人们抱怨的今天的经济利益分配的不平等,正是源于过去就已经设定的政治权力分配的不平等。
社会主义从本质而言,就是要实现两个目标:一是经济上社会劳动成果相对平等的分配;二是政治上广大人民当家作主,即政治民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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