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赶紧跟着说,是呀,是呀,保和堂的产业都是大家有份的,你也该帮帮忙,老二是指望不得了。
二太太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说,要是我弄不了,再交还给大太太,我先试试也行。
这么说妥了,大老爷就带二太太到账房,许老爷子大体上将保和堂的内部开销及各项支出给她做了交待。令大老爷意想不到的是,二太太记性极好,心又细,执管内务方面可能远远胜于大太太,于是大老爷就彻底放心了。
总之你须记住一点,勤俭持家,这就对了,大老爷说,后晌要高鹞子带你在各个伙房看看,还有作坊。
二太太说,这么点小事,让秀儿带我转转就行了。她没说其实前些时秀儿已经带她在大院子里转了一遍,那时是为了散心。
二太太接管保和堂内务的事很快传达到了保和堂上下所有人,最出乎意料的人当然还是二老爷,他伸长了细细的脖子瞪着一双浑黄的眼珠子问二太太,这么说保和堂的银票子你可以任意支配了?我的天,是这么回事吧?我这耳朵近来有些背,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二太太说,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大老爷和大太太就是那么跟我说的,要我掌管保和堂的内务,但有些事是要跟大老爷说的,比如有些开销。
二老爷很激动,说,他们这是良心发现了,你不要感恩戴德,保和堂的产业又不是蒋万斋一个人的,我蒋万秀也有份的,你也有份,知道吗?
二太太说,知道,大太太就是这么说的,管理保和堂的家务就是管理自己的家务。
二老爷说,这都是屁话,重要的是钱财,你懂不?只要掌握着钱财什么都好说,钥匙,他们给钥匙了没有?
给了,在这儿,二太太就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串钥匙,拿给二老爷看。
一根牛皮带子上拴着三把铜钥匙,每把钥匙都很小巧,大概只有一寸多一点,已经被手磨得十分光滑,透着十二分的神秘。
我的天!二老爷叫了一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那根褚红色的小皮带子提起来抖了抖,三把钥匙互相碰撞,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听来十分悦耳。二老爷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二太太问,就这三把钥匙?
二太太说,就这三把,就给了我这三把,是大太太亲自从手腕上扒下来给我的。
二老爷摇摇头,说,保和堂这么大家当,难道只有这么三把小钥匙管着吗?
二太太说,我不知道,反正这三把钥匙一把管钱,一把管账,一把管物,物就是仓库,我还得学着记账。
二老爷说,放屁,仓库的锁子有这么小吗?
二太太说,仓库的钥匙一共有十几把,都是四五寸长的,怎么在身上带?都锁在一只小铁皮箱子里,先打开铁皮箱子再取仓库钥匙。
二老爷就全明白了,心里骂了一句,他娘的,倒也会想办法!二老爷一直不知道这个秘密,那么多大铜锁的钥匙怎么在大太太身上一刻不停地带着?原来只有这么三把小东西藏在袖子里,怪不得从没看见大太太带钥匙。
二太太从二老爷手里把那串钥匙接过来,又套回自己的手腕上,问二老爷,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保和堂的事你又不管,就知道押大宝。
二老爷不理二太太的话,只顾打自己的算盘,然后非常坦然地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你先给我取一百块银洋的银票,别的以后再拿。
二太太吓了一跳,问,你要一百块大洋干什么?
二老爷说,押宝,这下好了,我再也不当穷耍钱的了,以前我从来不跟家里要钱,就是要他们也不给。
我也不给!二太太突然变得很严肃,赌钱是无底洞,有多少也填不满,我当家你最好别去耍钱。
二老爷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瞪着眼珠子问二太太,你说什么?不让我去押宝,你是这么说的吧?
二太太说,是,你要还像以前那样,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我可不会多给你一分钱,以前多少零花钱,以后还是。
二老爷就蔫了,耷拉着脑袋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二太太问。
你不是我老婆了!二老爷说完扭头就走了。
内心多少有些歉疚的二太太不明白,二老爷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是你的老婆是谁的老婆?然后她突然想到了身强力壮的牛旺,她被自己这荒唐的念头吓了一跳。
二太太再次见到牛旺是在半个月以后的一个傍晚,这时六月已经过完了,天气异常炎热。吃了晚饭,身上觉得燥热,二太太就喊了秀儿要到外面去走走。刚出了大门,就碰到牛旺骑了大青骡子从外面回来,脸上红扑扑的。
牛旺紧着从骡背上下来,给二太太弯腰行礼,说,跟着骡帮赶脚,两天前从紫荆关走的,骡驮子走得慢,晌午又耽搁了一阵。
二太太不敢看牛旺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只盯着他健壮的胸脯说,赶快回去吃饭歇着吧。
牛旺嗯了一声,拉着骡子就走,但眼睛却盯着秀儿。秀儿就笑,跟吃了蜜蘸糕似的,满脸都透着甜。
二太太心里就咯噔一下,感到很不是滋味。二太太立刻敏感起来,想秀儿这丫头片子是不是看上了牛旺呢?或者牛旺早已对秀儿有意?这肯定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牛旺怎么会看上秀儿?这个连屁股都没发起来的丫头片子,她怎么能跟我比呢?牛旺就这么没出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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