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锦春很晚才回来。她的确是去辅导站上课了。锦春一走进屋子,史兰芝就迫不及待地追过来问:春啊,咋样啊?
锦春明知故问:什么咋样?
史兰芝笑眯眯地说:那小伙子呀,我看挺好,人也本分。
锦春打断母亲的话说:妈,我的事你别管。
母亲的热情受到了打击,竟像个小姑娘似地嘤嘤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絮叨着:春啊,秀都结婚了,香也快从军校毕业了,你是咱家老大,你就忍心让妈替你操心一辈子?
锦春走到母亲身边,揽住母亲的肩膀:妈,我都没急,你急什么?香现在不是还没毕业嘛,等她毕业,工作稳定了,我再考虑个人的事。
母亲马上停止了哭泣,一脸希望地看着锦春:孩子,你可别骗妈啊。
锦春冲母亲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随手翻开《中医学》,里面的照片掉了出来,她弯腰拾起,黎京生正一脸灿烂地冲她微笑着。看到这张照片,人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她有些伤感,又有些落寞,然后冲着黎京生的照片喃喃自语起来:京生,你还好吗?
这么说时,泪水就涌了出来。
史兰芝这几天心血来潮,嚷嚷着要去军医大学看看锦香。
锦春就劝她:妈,你别去。锦香上的是部队的大学,有纪律。你现在去也许不方便。
史兰芝的犟劲儿就上来了,她拍着腿说:有纪律咋的,我是她妈,还不让当妈的去看看孩子。谁让她不回家的,她不回来,我就去!
史兰芝说去就去,一副势不可当的样子。锦春拗不过她,只好买了火车票,把她送上了火车。
史兰芝在换了两趟火车后,终于找到了锦香读书的军医大学。不巧的是,锦香下部队实习去了,要两个月之后才能回来。史兰芝扑了个空,她只能让人领着在学校里参观了一圈,最后,她提出要去女儿的宿舍看看。
史兰芝在见到女儿的床铺后,就像见到亲人似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锦香的被子叠得见棱见角,豆腐块一般,史兰芝抓住被子,一下下地抚摸着,仿佛轻抚着女儿的肩头。
从军医大学回来后,母亲史兰芝一下子就老了。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死丫头,她咋就不想妈呢?小时候,妈最疼的就是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
史兰芝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想女儿想着魔了。她让锦春写信,让锦香无论如何回来一趟。
锦春每次提笔给锦香写信,心里都复杂得很。当初,她一意孤行替锦香作主报考了军医大学,使她的梦想在锦香的身上得到了延伸,然而,她却忽视了锦香的感受。最终,锦香第一个学期没有回来,第二个学期也没有回来,锦春坐不住了。她曾去军医大学看过一次锦香,那时锦香正读大二的第一学期。锦春拿着锦香的信辗转着找到了军医大学,门口站着两个哨兵,进进出出的都是穿着军装的学员或是干部。锦春一看到绿色的军装,心里就一阵莫名的激动,她想到了黎京生,甚至还想到了父亲。
门口的哨兵自然拦住了徐锦春的去路,然后打电话给学员队,锦香很快就接了电话,她冲电话里的锦香说:香,我是大姐,来看看你。
锦香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会儿,就把电话放下了。锦春就立在门口等,一直等了好久,太阳都慢慢地西斜了,就连门口的哨兵也换了一班岗。她把包提起来,放下了,又抱在胸前,里面装着给锦香带的东西。这是她和母亲花了三天时间,精心为锦香准备的,都是锦香在家最爱吃的。
终于,徐锦香出来了,穿着学员的军装,亭亭玉立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锦春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小妹。她激动地迎了上去,欣喜地冲锦香挥着手:香,香,我在这儿。
锦香不慌不忙地走到她面前,样子平静、也很冷淡,她不去看大姐锦春,而是看着远处说:你怎么来了?
香,你都一年没回家了,妈放心不下你,让我来看看你。
锦香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我这不挺好的嘛。
锦春不好说什么,一脸羡慕地伸手去摸锦香身上的军装,锦香却一闪身,躲开了,她冲锦春说句:跟我进来吧。
锦春把包抱在怀里,亦步亦趋地跟在锦香的身后。她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感到那么新鲜,高大的教学楼和图书馆更是让她惊呼起来:这么大的楼,得装多少人啊?
锦香不说话,迈着军人的步伐在前面走着,锦春只能一溜小跑地跟在后面。
锦香把锦春带到招待所,登了记,把锦春带到了房间。锦春看着锦香身上的军装,仍忍不住小心地伸出手,这里捏捏,那里碰碰。
锦香说:你就住在这屋,我还要去上自习呢。
说完,就要走。锦春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把提包打开,一样样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香,这都是你爱最爱吃的,这是我和妈亲手为你做的。
锦香看都没看一眼:这些我用不着,学校有食堂,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锦香扭身走了出去。
锦春望着锦香的背影,欲言又止。她和锦香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她似乎有许多的话要说,可千头万绪不知如何说起,锦香却已经走掉了。锦香说是要去自习,学习上的事是大事,马虎不得,锦春也没有多想。在剩下来的时间里,她站在窗前,新奇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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