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边防军人,有时也会列队走过来。尽管距离遥远,但毕竟代表着自己的国家,这时,黎京生会命令战士们唱起军歌。高亢、激昂的旋律顿时响彻天空。
边境线另一边的士兵,似乎早就熟悉了这样的旋律。军歌声中,两只队伍相向而去。
没有雨雪的日子里,巡逻任务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走到五十一号界碑时,远远地,他们就看到另外一个哨所的士兵,也骑着马向这边走来。天气好的时候,两个哨所士兵会从马上下来,聚在一起,开几句玩笑,打听一下战友的情况。然后,摘下腰间的水壶,喝上几口,上马,返回边防站了。
骑在马上的黎京生这回走在了队伍的后面,望着眼前骑在马上的一队士兵,看看身旁的国界线,他就又想起了徐锦春。初恋的焦灼和甜蜜,又一次鼓噪着他的内心。
完成巡逻任务的黎京生,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了徐锦春的照片。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眯了眼睛,远远近近地打量着照片上的徐锦春,仿佛她就在他的身边。他的脸一下子就热了,心跳也加快了。
就在黎京生骑在马上,捏着徐锦春的照片,沉浸在爱情的遐想时,林地里猛地刮过一阵风,“倏”地把黎京生手里的照片,抢走了。风挟裹着树叶,连同那张照片,在他面前打了一个旋,便越过了国境线,扬扬洒洒地飘到了界碑的另一边。
黎京生惊呼了一声,跳下了马。他下意识地向前猛跑两步,最后,还是在界碑前立住了。
前面的的士兵也停了下来,魏班长跑过来:排长,出什么事了?
黎京生的目光追随着那张照片。徐锦春的照片像捉弄他似的,忽左忽右地翩跹一番之后,还是落在了界碑那边的草地上。
黎京生只能呆呆地立在那里了。
战士们聚了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都顺着排长的目光向远处望过去。
这时的黎京生清醒了:没什么,大家别聚在这里,回去吧。
战士们又重新骑在了马上。黎京生是最后一个上马的,他的目光仍驻足在界碑的那一边。尽在咫尺,却不能取回心爱的照片,此时的他只能听着马的脚步声将他带走。这时,他看见对方的一列士兵向这里走了过来。
黎京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发空。徐锦春的笑,随着风倏然而去。
在黎京生的眼里,那不是一张简单的照片,那是徐锦春的一颗心,是留在他身边的一个念想。这份念想就这样飘走了,他的心一下子,空了。
第5章 徐锦春
徐锦春自从寄走那张照片,她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接下来,她就剩下等待了。她想等黎京生的回信,也更想见到黎京生本人。他在回信里能说些什么呢?她不得而知,但她无数次地设想着,她见到黎京生的场景。她甚至会想,两个人再见时还会脸红心跳吗?以前,他们只是一种暗恋,一张照片寄过去,两个人的关系就挑明的,再见时,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又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徐锦春专门请了假,在家里等着边防站的战士们。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等黎京生。她早早就烧好了水,把装白糖的罐子也从床下搬了出来,她要把自己的绵绵情意传达到黎京生,让他感受到,这里也是他的家。
正像徐锦春预期的那样,她等来了边防站的战士们,可这次黎京生却没有来。这个周末的下午,他要向边防营指挥部汇报工作,就由副排长苏启祥带着一个班,如约而至。
徐锦春一直站在门口在等着这些子弟兵,一直到所有的人都进了院子,她还守在门口张望着。
苏副排长凑过去说:黎排长在边防站值班,汇报工作,来不了了。
徐锦春忙掩饰道:噢,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
战士们忙着挑水、劈柴、扫院子,徐锦春就走进屋里,往每一只碗里倒上水,加了白糖。手里忙活着,可是心里却是空的,脚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从屋里忙到屋外,像踩在一团棉花上,虚飘飘的。
苏启祥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走过去,冲徐锦春笑笑:黎排长下周就会来的,他今天真的有事。
徐锦春赶紧也笑一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你们谁来都一样。
苏启祥蹲在地上,熟练地卷起了纸烟,然后深一口、浅一口地吸起来,他随意地说道:黎排长是首都人。
她说:哦,我知道。
他还说:首都是北京,那是个大城市啊。
她应道:哦。
他又说:咱这边防站地方太小,养不了黎排长这样的大鱼,他迟早会回到北京的。
她望着苏启祥,一时半会儿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苏副排长的目光就越过眼前的烟雾,虚虚飘飘地望着前言说:他和俺们农村兵不一样,俺们农村兵像一粒粒种子,撒到哪里,都能生根、开花。
苏启祥说到这儿,便用目光虚虚实实地瞟着站在他身旁的徐锦春。
单纯的徐锦春并没有听明白苏启祥想表达的真实意思,就说:黎排长也是一粒种子。
苏启祥听了就哏儿哏儿地笑了两声,然后站起来说:徐锦春同志,你看还有什么活?
战士们已经忙完了该干的活,正在院子里说笑着。
徐锦春突然抬起了头:苏副排长,我向你提一个要求,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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