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光荣最终还是把草原青缴了出来。
这天黄昏时分,石光荣百般留恋地看着已经回来的草原青,突然想到什么,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递给小伍子道:伍子,去买一筐鸡蛋来。
小伍子不解地望着石光荣问道:这时候买鸡蛋干啥?
石光荣摆摆头,声音低沉下来,说道:去吧!
小伍子犹豫了一下,终于把那钱接了过去。见小伍子低头走出了院门,石光荣转身回到了屋里,取出一个小板凳坐在了草原青的面前。一眼一眼地一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它,一边竟是眼圈潮湿了,喃喃说道:伙计,你和石光荣有缘呢,俺当营长那会儿,你就和俺在一起,风里来雨里去,你救过俺那么多次,俺都记在心里了……
说着说着,石光荣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一边流着泪水,一边哽咽起来:草原青,老伙计,你就是石光荣的战友,俺舍不得你呀,不管你到哪,俺都忘不了你,你走了,以后让石光荣的日子咋过呀!
草原青似乎听懂了石光荣的话,一边温驯地望着他,一边把头低了下来,伸出舌头****着他的双手。石光荣顺势抱住了马头,一张脸贴了上去,禁不住热泪翻滚……
小伍子终于买回来半筐鸡蛋。
石光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一颗一颗地取了,又一颗一颗地喂到了草原青的嘴里。等到喂完了那半筐鸡蛋,石光荣突然背过身去,哽着声音说道:伍子,快把马牵走吧!
小伍子听了,默默地牵过马缰往门外走去,走到了拐角处,不由得又停下了步子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这时,石光荣听到了一声马嘶。
小伍子含着泪水,喃喃说道:团长,你再看一眼草原青吧!
石光荣慢慢转过头来,猛地看到草原青眼里闪烁的泪光,一滴硕大的泪水此时已经溢出来了。
石光荣的心就要碎掉了,眼里的泪水又一次不知不觉地汹涌出来。望着草原青,石光荣缓缓举起了右臂。
小伍子见状,抬手抹了一把泪水,接着便拉起草原青消失在了拐角处。
石光荣放下手时已经泣不成声了,他一边蹲在地上,一边大哭道:草原青,石光荣会常去草原上看你……
没了草原青,石光荣的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那些天里,石光荣就像丢了魂一样,没事的时候,就会空落落地挎着马刀、提着马鞭在大街上行走。每一回从住处出来,小伍子不放心,又总是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
这一天,石光荣正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竟迎面碰上了王师长。王师长皱着眉头问道:石光荣这是去哪呀,还整得周吴郑王的!
石光荣抬头望着天空,不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胸闷,出来透透气。
王师长一眼又看见了石光荣手里提着的马鞭子,便又问道:石光荣,马都交了,你还提个鞭子干啥?
石光荣随手抖了抖,百无聊赖地说道:习惯了,没了它俺这手没抓没挠的。
王师长很理解他的心情,他想让他从思想里尽快脱离出来,顿了顿,便说道:石光荣,过两天我就要走了,我跟你说,你得适应,部队进城了,不比从前了,现在我就适应得很好,出门就坐车,比马快多了,跑得跟一溜烟似的。
石光荣望了一眼王师长,嘿嘿一笑,说道:我咋能跟你比,你屁股多金贵,坐啥都行,俺这屁股除了骑马,啥也坐不惯。
王师长就不再说什么了。想起那个文工团员的事情,关切地问道:那个褚琴咋样了?
石光荣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如实说道:没咋样,这些天不是弄马嘛,正闹心呢,俺还没腾出空来去收拾她呢!
王师长想了想,凭着个人感觉说道:你可别吹牛,我看那个叫褚琴的够呛,她可比二龙山难攻多了。
石光荣又是嘿嘿一笑,胜券在握一般地说道:你放心,王百灵让俺错过了,这个褚琴她跑不了。
王师长一笑,说道:那好,等我走前,咱哥俩整两口,好好聊聊。
石光荣便应道:行,你不跟我整,我也会跟你整。
这样说着,王师长就先自告辞回师部去了,石光荣接着又在大街上溜达开了,小伍子仍然远远地跟在后面。
对于石光荣来讲,这一天实在难熬。人一旦闲来无事可做了,脑袋瓜子却又闲不下来的,三三四四地净想些烦恼人的事情。
终于就到了这天傍晚,石光荣总算溜达累了,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炒了一把黄豆,又孤独地自斟自饮起来。喝了不过三五口,小伍子突然兴冲冲地打外边走进来,喊道:团长,快去看演出吧,已经开始了!
石光荣抬起眼睛望着小伍子,摇了摇头,咕哝了一句:没意思。
团长,那干啥有意思,俺陪你去干。小伍子忙又凑过来问道。
干啥也没意思。石光荣叹息着说道:俺在想草原青呢,也不知它过得好不好?
说着,举起酒瓶又要往杯子里倒酒,却被小伍子一把夺了过来:团长,你不能再喝了,一喝多你就哭,做梦都喊草原青,咱没了草原青还有别的呢!
石光荣一边伸过手去,一边说道:没别的了,哪还有别的?你小子把酒给我!
小伍子不给,把那只酒瓶一下藏在了身后,问道:今天是文工团演出,褚琴指定来,你不看褚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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