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明,千里皆明_林清玄【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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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代高僧月溪禅师曾说:“十方三世佛及一切众生,修明心见性的法门只有三种:第一种是奢摩他,中国音叫寂静,就是说眼耳鼻舌身意六根齐用,破无始无明见佛性。第二种的法门叫作三摩提,中国音叫作摄念,就是说六根的一根统领五根,破无始无明见佛性。第三种法门叫作禅那,中国音叫作静虑,就是说六根随便用哪一根破无始无明见佛性。”——不管我们用寂静、摄念,或静虑来明心见性,都具有反观自心,当下承担的精神。

  古代的祖师以自性比作洪炉,生死比作一点雪,自性中不着生死,如雪不能入燃烧的洪炉,对明心见性的人,生死如一点雪,那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蛤蟆与茄子的分别呢?

  问题是,在这转动纷扰的世界,能寂静、摄念、静虑来面对自我的,又有几人呢?

  佛经上说:“三界无安,譬如火宅。”对禅者而言,火宅不在三界,而在自心,心的纷乱、纠缠、煎熬、燃烧,才是一切不安的根本,而三界的安顿也是心的安顿罢了。

  行走水上的人 从前在舍卫国东南方,有一条很大的江,江水既深又广。江边住了五百多户人家,习性都非常刚强,他们善于欺诈的生活,并且自私贪利,总是放纵心意地过日子。他们从来没有听过任何道德的教化,更别说度脱世间的佛法了。

  佛陀释迦牟尼知道他们的情形,非常悯念他们,想要去度化他们。于是,佛陀就走到江边,坐在大树下,江边的村人见到树下来了一个长相非凡的陌生人,全身散放奇异的光芒,没有不感到惊奇而肃然起敬的。

  有许多人到树下看佛陀,并且礼拜问讯,佛陀就叫那些围着他的村人坐下,开始为他们讲经说法。可是由于村人长久以来习于互相欺骗,使他们无法相信真实的语言,虽然听了佛陀的真言,心里却不相信。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从江的南岸来了,他的双脚从水面上走过,水只淹到他足踝的地方。那人一直走到佛陀前面,稽首礼拜佛陀。众人看了无不感到惊奇怪异。

  村人就问那从南方来行走在水上的人说:“我们数代居住在这江边很久了,从祖先以来,未曾听说有人能在水上行走,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道术?竟然可以在水上行走而不沉没呢?”

  那人回答说:“我只是居住在江南的一个平凡百姓,喜欢亲近有道德的人,我听说佛陀在这里,就想过江来亲近他。可是到了南方的江岸,找不到渡船过来,我就问岸边的人这水是深是浅,岸边的人告诉我:‘这水只到足踝,何不涉水走过去呢?’我听信他的话,就这样走过来了,并没有什么神奇的法术。”

  佛陀听了,当时就赞叹那行走在水上的人:“善哉!善哉!人真实相信真理,生死的大海都可以渡过,以诚信而渡过数里的江水,又有什么稀奇呢?”

  村人听了佛陀的说法,看到渡江过来的人,心意豁然开朗,对佛开始有坚定的信仰,并且受了五戒,开始修行,佛法就传遍了整个江岸。

  这个故事出自《法句譬喻经》的《笃信品》,是在说明信仰的重要,当一个人有了绝对的信心,他从水面上走过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个故事是象征一个人要从生死的大海中解脱出来,就必须对佛法有绝对的信心,因为信心乃是一切的基础。

  如果是从净土来讲,就是确信有西方净土,是可以凭借信心与愿力去往生的。从禅来说,就是确信自性与佛无二无别,只要自性完全开启,就能契入法性,成佛有望。从密来说,就是确信佛、菩萨、本尊、上师、护法有不可思议的加持,凭借他们的威神力与自心修持密印,就能即身成佛。乃至不管修持什么法门,唯有绝对的信仰才能成就。

  所以,我们要进入佛世界、禅世界、密世界、净土世界,依凭信仰而来的修持是最重要的,经典的研究、仪式的讲求都还在其次。没有透过信的实践,而想靠思维辩证来理解佛教是完全不可能的,这就像佛给我们一个杯子喝水,我们不去装水喝,而把杯子打破去研究它的成分一样,失去了杯子的原意。

  在佛教的信仰如此,人生的信念又何尝不如此呢?一个人要成就小小的事功,都应该要有强大的信念,才能在生命险恶的波涛中行走水上,为理想而奋斗不懈;何况是一个人要成佛作祖、拯救众生,如果没有坚持信仰,努力实践,要如何成就,如何渡过生死的大海呢?

  天马的故乡 日本佛教史上,有一位伟大的真观禅师。

  真观禅师到中国学佛,他先研习天台宗教义六年,再研习禅学七年,后来又在中国名山参学了十二年,总共在中国“留学”二十几年,他返回日本后,在京都、奈良传扬禅法,一时,禅学大兴。

  有一天,一位研究天台教义三十余年的道文法师,慕名来向真观禅师求教,他很诚恳地问道:“我自幼研习天台法华思想,有一个问题始终不能了解。”

  真观禅师说:“天台法华的思想博大精深,圆融无碍,应该有很多问题,你只有一个问题不能了解,可见有很好的修持,你不能了解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道文法师问道:“《法华经》上说‘有情无情,同圆种智’,意思是树木花草皆能成佛,请问:花草树木真有可能成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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