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死囚牢,到了检察院驻所检察室,高文辉手一摊,对叶子菁说:“看看,
叶检,我说不会谈出什么结果吧?你还不信!好在她还没破口大骂你!”
叶子菁回味着会面的细节,若有所思道:“小高,你别说没有结果,我看这
里面可能有文章!周秀丽为什么不大骂我啊?到这种地步了,她还怕什么啊?”
高文辉疑惑地看着叶子菁:“哦,叶检,你发现了什么?”
叶子菁判断道:“周秀丽这种平静不太正常,直觉告诉我,她好像并没完全
绝望,还存在一丝侥幸。她侥幸什么?应该是那四百八十万!我想,这四百八十
万或者已落到了归律手上,或者还在她手上没交出去。小高,你分析一下呢?”
高文辉想了想,说:“估计不会在归律手上,归律和周秀丽的关系并不好。
再说,他们家也搜查好多次了,确实没有这笔赃款的下落。如果赃款的秘密现在
还没交代给归律的话,只怕周秀丽也不会再交代了。叶检,你这推断不太合理啊!”
突然想了起来,“哦,对了,周秀丽要见的可不仅是归律啊,还有她小妹妹哩!”
叶子菁眼睛一亮:“哎,这就接上茬儿了嘛,周秀丽完全可能把赃款的秘密
交代给她妹妹嘛!”马上指示道,“在死刑执行前的这七十二小时内,你们一定
要给我死死盯住周秀丽,不能让她搞任何把戏!她和她妹妹以及归律的会面要密
切监视,转交给亲属的遗物要仔细检查,一句话:瞪大眼睛,等着看她最后怎么
表演!”
嗣后的这七十二小时注定是紧张迫人的。作为死刑犯的周秀丽难以安眠,作
为检察长的叶子菁也难以安眠。叶子菁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随时等待来自死囚
牢里的消息。周秀丽则日夜坐在牢狱的床上看着牢门发呆,似乎在企盼着最后的
机会。
次日夜里,当高文辉和监视的女警已困乏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周秀丽突然来
了精神,拿起桌上让她写交代的纸笔涂鸦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在写遗书?女警想
出面制止,被高文辉无声地拦住了。高文辉眼见着周秀丽写了撕,撕了写,折腾
了大半夜。到得天亮时,七页检察院的讯问记录纸全撕光了,地上扔得四处都是
纸片。而就在这时候,周秀丽和她小妹妹会面的时间快要到了,高文辉预感这里
面有文章。
对周秀丽的彻查是从那七页讯问记录纸开始的。高文辉和两个女警将地上的
碎纸片一片不留,全捡了起来,一页页拼接,拼接下来后发现,总数少了大约四
分之一页。这一来,情况就清楚了,就是说,这四分之一页纸被周秀丽移做他用
了!
果不其然,这四分之一页记录纸被两位女警当场从周秀丽的贴身胸罩里搜了
出来,纸上写着广州一家银行的地址和一个保险箱号,以及一组9 位数的密码。
上面还仓促写了一句话:“小妹:永别了,孩子交给你,我来世的希望也交给你
了!”
然而,来世的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周秀丽原以为自己干得很漂亮,可以利
用自己和知心小妹最后见面的机会把纸条塞到小妹妹手上。她再也想不到,高文
辉竟会注意到这四分之一页记录纸的缺失,竟在她和她小妹会面之前捻灭了她的
希望。
纸条落到高文辉手上后,周秀丽瘫倒下来,像似已被提前执行了死刑……
高文辉根本顾不上周秀丽了,马上赶到检察院,向叶子菁进行了紧急汇报。
叶子菁大喜过望,当即叫来反贪局长吴仲秋,命令吴仲秋把手上的事都放下,
马上带人飞广州,根据纸条上的银行地址和密码,打开那只保险箱,取回赃款。
下达这个命令时,叶子菁心里仍不轻松:赃款下落虽然找到了,但毕竟是从
周秀丽保险箱里找到的,如果最终不能证明这笔赃款和王长恭有关系,她和长山
检察院就仍没走出被动的绝地。因此,吴仲秋和反贪局的同志们走后,叶子菁没
敢离开办公室一步,两眼盯着桌上的保密电话机,盯得眼睛发酸,一颗心仍紧张
地悬着。
五小时后,广州的电话来了,吴仲秋在电话里叫了起来:“叶检,拿到了!”
叶子菁握话筒的手禁不住抖了起来,极力镇定着问:“四百八十万都在吗?”
吴仲秋显然处在极度兴奋中:“都在,全是现金,这种隐藏赃款的方法也是
一绝了!更绝的是,熊老板当年送赃款的邮袋还在,长山邮政的字清清楚楚……”
叶子菁更急切地想知道:这笔巨额赃款和王长恭有没有关系?有多大的关系?
可话在嘴边转着,就是不敢开口!那当儿,她不知咋的变得软弱极了,好像一生
之中从没这么软弱过。在那个加油站的惊魂之夜,面对苏阿福的枪口和炸药,她
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此刻,她真害怕吴仲秋的回答会使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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