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出现暂时的沉默,人们显然有点被李局长的推理说服了。可是角落里又响起一个声音:“有些事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没法完全排除……就说刘东生,都觉得他在匪徒补枪的情况下还没有伤及要害是个奇迹,这种奇迹还不是照样发生了?我觉得那段时间大门传达室无人值班是个大漏洞,什么人都可能走进来,走进来以后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管怎么说,有人走进保卫科值班室后连同保干一起被歹徒打死的可能性现在还不能排除,我看最大的关键在痕迹上。无名尸头上中了两枪,两枪都是猎枪打的,这说明他不应该是团伙成员。不是团伙成员就是外来人。”
人们顺声音去看,原来发言的是南山分局的刑警队副队长刘仲义。一个眉毛飞扬,鼻梁挺直,面庞如刀削一样有棱有角的小伙子。他刚刚从吉林大学毕业不久,上学前是南山分局局长王春林的得意部下,毕业后又被王春林收归旧部。他主动要求列席会议,何局长破例同意。李洪杰副局长见是他发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竟不再反驳,似乎愿意让这位后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何局长与黄协理员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环视会场说:“无名尸的问题要尽快搞清楚。两种可能性都有,都不能忽视。现在已经过了一整天,还不见有人来认尸。这就更成为疑点了。如果是外来人不是匪徒,在春节期间来南山矿,照理讲应该是本市人、本矿人。李局长分析得很对,从值班室里‘二于’的位置和姿势看,与11号尸主不像有主人和客人的关系。那么11号尸主到底是谁?会不会就是罪犯中的一个?还要议一议。”
“我谈点看法。”工作组郝科长弹了弹烟灰,开口道:“当时在北楼二楼调度室里扒窗户看过的人,现在有说看见3个人的,有说看见4个人的,说看见3个人的多。但我总琢磨,罪犯不应该是3个人,起码有应该有4个人。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看,犯罪分子事先对北楼的情况应当是比较清楚的。北楼经警队一边有4个经警,保卫科一边有6个保干,加上临时请假的沈连军有7个保干,工资款也在西边。当时东西两边几乎是同时打响的--据刘东生说,那女的进来扫射后又立刻有人进来补枪,就是说当时东边去了两个人。那西边呢?西边是重点,总不会只放一个人吧?也应当有两个人或两个人以上。要是跑的时候只有3个人,那留下的一个就可能是被打死了。”
省工作组的人开口说话,一般没有人反驳。一来因为人不熟,二来也有指导与被指导的关系在里面。虽然郝科长再三表示:工作主要还是靠底下人做,他们只是来挑挑毛病。但郝科长讲得确实有道理,会场上就同时有几个人附合,说是应该有4个人以上,这伙歹徒不是一般人,在军事上不会违背常规。只有南山分局局长王春林补充说:“我也同意郝科长的看法、4人以上。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逃走的有几个人。刚才何局长说的我也同意,到现在没有人来认尸,是个大疑点。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证明,证明尸主是不是矿上人。我了解了一下,偶尔下班后机关大院也会来下面的职工,到保卫科去也不新鲜。现在矿上偷窃成风,来保卫科举报的经常有。1万多职工,外地来的不少,过节不回家的也有。单身汉,出了事可能没人注意。总之这些情况现在还无法排除,有必要立刻在全矿范围里调查,到底有没有人失踪。”他的爱将刘仲义等他的话音一落地也接口说:“对,不管多费事也要经过这一道。另外,既然一天没有人认尸,从现在起就要进一步全面验尸,争取找到更多特征,不管是什么人将来都对确定尸源有用!”王春林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不许他再多插嘴。这样的会议上,他还不够级别多说话。级别高的何局长点点头,扭脸对身旁坐着的矿务局党委副书记倪忠勤说:“老倪,你看是不是从明天起动员南山矿全矿清查职工,同时也发动大家积极提供线索?”倪忠勤说:“难度是有。正好都封井放假了,一万七八千职工,挨家去找恐怕至少要两三天。不过既然有必要,再难也去做就是了。”“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春林,你们南山分局也抽派力量协助。”“是。王春林应声。”
接着是分析作案人员的情况。大部分人认为,此案多半是“刀枪炮”干的。首先,“刀枪炮”具有结伙条件;其次,“刀枪炮”有枪,再次,“刀枪炮‘都是亡命之徒”,豁得开来;最后,也只有“刀枪炮”有作战经验。所谓“刀枪炮”,是东北地区持械流氓团伙的一种代称。团伙成员以30以下的青年为主,以劳改释放人员、劳教解除人员和地痞流氓为主。这种团伙的形成最早是为了不受欺负,以后发展为称霸一方、无恶不作,以自制的火药枪和长刀显示威力,打仗、伤人、抢劫。有的从东北流窜到华北,沿途杀人越货、残害民警、抢枪劫车,成为震惊全国的“公路游击队”。后期又逐渐向“黑社会”演变,进入农贸、集贸、水果、小食品批发等市场,明里持有政府的执照、从事个体经商、批发、购销等活动;暗里结成恶势力,强占地盘、欺行霸市。甚至一定程度上要挟管理人员,掌握控制市场的经济活动,非法聚敛大量财物,逐惭拥有经济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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