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一直开到夜里两点钟,但凡可能发展为侦查方向的方面都布置有人去做,谁也不能肯定那方面的工作无效。社会主义国家,尤其是中国的侦查工作比之西方国家有所不同,大案上讲究大兵团作战,实行专业侦查与如群众路线相结合的方式,各条战线全面铺开。这一套作法耗费资金、人力、但常常产生意外的收获。如北京侦破1996年轰动全国的“2.8”、“6.3”、“8.27”连续抢劫银行运钞车特大案件,从2月干到9月,不知投入多少力量,最终还是靠调整方向后的人海战术结案。亚运村汇园公寓保卫部人员不厌其烦地一张一张翻进门登记簿;长城饭店停车场一名负责任的职工拿着字条不厌其烦地一辆车一辆车查对,还越过职责范围到亮马河大厦停车场找。两个人都立了功,而他们只是无数被动员起来的人们中的两个。他们不是民警,其中只要有一个稍微松懈,都会错过唯一的机会。
第五章
南山矿职工总体动员,各堵卡点上情况不断。11号尸主年龄初步确定。搂草打免子社会面也被清理。
南山矿机关大院出了如此大的事,机关全体人员都必须上班了。一来再没心思过节、二来也有义务为破案提供些什么。北楼已被封闭,北楼的工作人员都分散到其它楼去,每间办公室里都人声鼎沸,议论纷纷。11号尸体的头像翻印了彩色照片,在各间办公室传阅,不少少女同志被吓得掉过头去,却没有人能认出这个人或回忆起可能有谁到院里来找过自己。矿务局公安处的陈处长在全体人员大会上扼要介绍了案情,会场上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听清了每一个字。最后陈处长说:“我想现在大家都很清楚,这伙犯罪分子对保卫科大楼的情况是非常熟悉的,不能排除其中就有这个院里的人的可能,至少,他们进过这个院里和认识这个院里的人。我不是怀疑在座的同志当中有什么问题,但事情出在我们矿,有人抢我们矿的工资,这笔钱来得容易吗?难道我们没有责任积极寻找线索,帮助公安局的同志迅速破案吗?所以,我们一定要本着对企业负责、对同志负责、也对自己负责的态度,开动脑筋,认真回想可能与案子有关的人和事、要大胆怀疑、勇敢揭发。不怕得罪人。被别人点到什么怎么办?我看也没什么,弄清楚了就可以嘛。我们这么多好同志都牺牲了,想起他们,我们还有什么情面拉不开,还有什么疑虑放不下呢?我们不搞人人过关,但是,要主动协助组织上把28号这天前后机关大院里的情况搞明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发工资的时候,院子里来往的人很多,谁能担保其中就没有坏人混进来?……”
大会动员过后便是小会发动,也采取个别谈话的方式,摸上来的情况很复杂。包括那天下午某某人四点左右向外打过电话,提到工资没发完;某某人在外面交际广泛,认识“刀枪炮”成员;某某人的朋友到大院里找个他,串办公室;以及28日前两天机关附近常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逛游,说话声音很低。等等。但经过工作,大部分疑点都被一一查否。28日晚上值班的保卫科人员沈连军因脱岗躲过了匪徒的袭击,调查的结果证明他确实回家吃药,吃过药又去接了妻子,没有迹象表明他与作案者有过联系。经过严厉的批评,他被释放了。沈连军主动要求给予他处分,情绪十分低沉。他练了一条命,但全矿人都知道了他这条命是怎么拣到的。自28日夜由巡警、交警、武警组成的设卡堵截部队日夜坚守在岗位上。在新华、201国道、南风井收费站、四号检查站、梧桐河大桥、火车站五处地点,出境车辆受到严格盘查。车辆停下后,手提短枪的武装人员上前招呼车内人下车,遇可疑者便首先搜身,然后仔细检查车里物件。轿车的后备箱要打开,中大型汽车则上人翻看。实际上目前还不十分清楚犯罪分子的体貌特征,这样做起码可以防止他们携枪外逃。在南风井收费站,29日上午8时20分公安人员拦住了一辆“黄河”载重,从驾驶室座位下搜出一支火药枪。司机姓秦,长脸,四环素牙。他解释这支枪用于防身,之后便扣押审查。
29日上午10时5分,一辆红色“夏利”在梧桐河大桥被扣,车上三名乘客一律是25、26岁的小伙子,都穿军用大衣,其中一个留胡子的称肚子疼,不肯下车、下车后神态略有紧张,一名巡警从相貌上认出他与前不久市内通缉的恒源百货店抢劫案案犯相似。几个人都被带到大桥管理处,后从车上搜出一只黄色挎包、里面装有整整23万元人民币。他们被送往市局,经过一天的突审,承认了3起持刀抢劫案。作案工具中没有枪支。
30日下午17时35分,在火车站行李检查处有一名穿西服戴钻戒的中年男子企图扔下皮箱逃跑,当场被武警抓获。检查人员撕去他箱里一听鳟鱼罐头的商标。发现铁皮上有焊接的痕迹,用刀割开铁皮,倒出两只浸泡在溶液里的透明塑料袋,内盛白色粉末,经检验确认为可卡因。
28日晚20时15分,一辆黑色“考斯特”减速停在201国道设卡处,开车的是一位脸色红润、彬彬有礼的总经理,40岁左右,腰板笔挺、头发乌亮。他主动跳下车递出名片、名片是一只极薄的白色打火机,上面印有隆昌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的烫金字样。民警的怀疑是从车上走下的两名女子开始。两个姑娘一个胖些、不失丰满;一个称得上清秀,虽穿棉衣依然显出腰身。都留披肩发,都只18、19岁样子。问到身份,总经理称她们是公司的职员,但民警的眼睛很厉害,从他们描眉、搽口红的方式以及眼角皮肤的质感看出某些特征来,就直接问:“她们两个叫什么?”总经理脸色一沉,强忍不满地答道:“这个叫杨金丽,那个叫李倩倩。”姓杨的姑娘扭了一下身子,像被人挑逗似地一副不情愿样子。另一个纹丝未动。“姓什么?”“姓徐……”“是姓徐吗?”“是……”巡警转向清秀的那个:“你说叫?”清秀的拢了拢头发:“姓许。”“到底姓徐还是姓许?”问话开始严厉了。总经理马上插进来:“姓许还有错吗?名片上不都写着呢吗?许志强!”“没问你!”巡警打断他的话,继续逼问两个女子:“公司是什么公司?”“电……电子……”“地址?”两个人都没话了,又问了一遍,还是没话。都呆呆地往前看,眼光冷冰冰地。“现在上哪儿去?”“……”情势已经对被盘问者很不利,总经理不无懊恼地叹了口气,摘下手套,从兜里掏出一件镀金烟盒,抽出一支烟来点燃,吸了一口,说:“这两位小姐是我新招的职工,刚刚认识……”“问你们到哪儿支!”“到我一个朋友家,给她们找个住处。”“你们现在住哪儿?”“没地方住。”略胖些的说。“不说实话!”民警不耐烦了,搜过车以后,命令三个人挤进后排,派上两个人押送,把车调回头来开往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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