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矿的电话使段崇先感到紧张和困惑。“火力不够”是什么意思?对方的“火力”有多强?幸而所长郝亦堂就坐在窗前,他三言两语汇报了情况,郝所长脸上麻木了一瞬间,马上用命令的口吻吩咐:“快喊杨子,一起走!”
杨子是司机,一见段崇先的脸色就翻身下床。作为警察,都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开玩笑。
三分钟后,他们的车已经停在南山矿的大门口。门前横杆拦住,传达室里的值班人员出来问话:
“放假了,你们找谁?”
郝所长从车窗里探出头,疑惑地反问:“里面出事了你们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事?”
大门通往内院是宽宽的一段路,由北楼西侧绕到正面,远远见到一辆帆篷吉普车停在楼前,头朝南,近看无牌照。此外一切仍很沉静,见不到什么人影。
郝亦堂与段崇先下车,告诉杨子把车调过方向来待命,两人进楼。
楼道里黑洞洞地,空气中有股烟味儿。两人摸到接近楼道尽头处,段崇先脚下先是滑了一下,接着绊在什么东西上。低头辨认,竟是一具躯体躺在血泊里。郝所长也发现了,两人大惊,同时拨枪上膛,意识到情况的严重。郝所长俯身去摸那人腰上的枪套,枪套里是空的。
他们沿着楼道往回返至楼门口,忽然又听见楼西头响了几记枪声。后来分析,这几枪应该是是保卫科长姜生奎从楼上朝下打的。
郝所长命令段崇先把守响枪的楼西头,自己负责候在门口,以便发现情况及时应对。但就在这时,两人看见西头一间房里有火光,火焰越烧越大。
他们作出了另一个决定,即赶住南楼调度室紧急向分局和市局汇报,同时要求调度员马上挂“119”向消防队求援。
回到北楼,再次顺着楼道往西摸,郝所长高声喊道:“--里面有人吗?”
略停片刻,楼梯处就有人应声问:“谁?”
“派出所!”
对方听出了声音:“老郝吧?我是姜生奎!”
从楼梯上下来一个持枪的黑影,正是姜科长。姜见到他们显然放松了情绪,简单谈几句,就冲着仓库门喊:
“国民!学礼!你们在吗?”
仓库里浓烟滚滚,张国民和陈学礼被呛得咳嗽不止。他们先是用棉被去堵通往值班室的门上的窟窿,堵不住烟,又把通往走廊的门打开一条缝,让新鲜空气流进来,同时观察外面的动静。听见科长在喊,陈学礼答应了一声。“出来吧!”姜科长说。两人一边咳嗽一边出门,手里还端着枪,见到他们像见到了亲人。
“工资款怎么样?”姜生奎急切问。“都在。”
门外由远而近不断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南山分局、市局、矿务局公安处的人员纷纷赶到,最后,刺耳的警报器声撕裂夜空呼啸而至,车帮两旁站着消防队员的红色救火车也开进了南山矿大院。
此时,全国各地正沉浸在节目的欢乐气氛中。依惯例,如此影响人心的案件是暂时不宜大范围内公开报道的,直至破案。
19时45分南山矿北楼已聚集了鹤岗市几乎所有的警察头目。包括市公安局局长何文轩和他的副局长徐新民、常士梅、李洪杰、吕志锟。这几个人的职位目前在鹤岗举足轻重。最初接到的情报是:矿上发生抢劫案,杀死一名保干。
后来讲,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三人……现在大火扑灭,开始保护现场和静态勘查,竟清理出11具尸体,另有一名经警受伤。所有死者除孩子外都被击中两枪以上。尸体被迅速编号。
大厅通往后院的小门斗内,经警宋师平外穿警用棉大衣仰卧在地,前襟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色毛衣,双眼闭合,口鼻处流出鲜血。被列为1号尸。
经警队长室内,迎面躺着头南脚北的经警张治国,头戴毛线帽,上穿暗格黑便服棉袄,下穿蓝色警罩裤,左手套着手闷子,右手脱手,大概当时是从手闷子里拨出手准备有所动作。他嘴巴微张,右臂伸向卷曲在身边的儿子张雷。
小张雷头上烟色的毛线帽掩住了耳朵,两手缩在胸前,脸贴地,嘴下一汪殷血。孩子死时最后一点安慰是父亲蜷起的右腿还紧紧贴住他的身体。父子俩被列为2号、3号尸体。
4号和5号尸体叠在一起,经警杜文军和毛成才都穿警裤,上身外罩毛衣。毛成才俯卧在东侧顶头办公室和椅子之间的窄缝里,一条腿搭在一排椅子上。杜文军上体压在毛成才的腿上,左手戴电子表,全身暴露在外。
西侧办公桌下俯卧着第6号尸体,仅下半身伸在桌外,腰部紫红色黑条羊毛衫掀开一角,现出里面的白线衣,右脚插在一把打横的椅子下面,左脚皮鞋尖压着一张报纸。这是经警队长赵成远。桌上的电话机摔碎在他身旁,露出五颜六色的内脏;椅子前面还散落有四五只绿色的塑料猎枪弹壳。
田利华全身警服横躺在门前右首,双手攥拳,一只脸盆扣在他身边。幸存者刘东生还留在现场,接受了多次询问,手上仍在滴血。由他将室内的尸体身份一一认定,但他说不清田利华和张治国父子如何到的这里。保卫科那边,除会议室门外倒着的张永华,套间内值班室里发现三具尸体。值班室经过大火焚烧,景象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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