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翻身落马,
都转为一跃而上。
彩帆在紧紧追逐
海豚在远远护航……
水泡在胜利地跳荡,
渐渐萌发了异想。
它想去驾驭大陆,
在山顶上媲美月亮。
潮水诡秘而狂暴,
沙滩坦白而善良……
水泡跳上了沙滩,
眨眼间就破灭消亡。
只有动荡的海面,
才是它的天堂。
火焰在大地上闪动,
日月在晴空中发光……
杨 树 与 乌 鸦
有一棵杨树生长在山坳,
淡青的身影美丽又苗条,
树上还住着一只乌鸦,
一心一意营建自己的窝巢。
杨树呵,开始生得十分细小,
这却使乌鸦不断心焦,
因为常有些顽皮的村童,
舞枪弄棍地把它袭扰。
为此,乌鸦便虔诚地祷告,
祝愿小杨树快快长高,
小杨树没有辜负它的期望,
过了几年就长到了山腰。
有天,乌鸦卧在窝中四下瞧瞧,
发现自己的地位已很牢靠。
于是它便把祷告改为劝告,
叫杨树可以不再发枝抽条。
杨树似乎没有理解乌鸦的劝告,
继续长呵,长得比山还高。
山外的风云滚滚而来,
竟把鸦窝吹得东晃西摇。
这下乌鸦可恼不胜恼,
嘎嘎、啦啦、发出警告:
“我这就去唤那些村童,
叫他们把你砍成柴烧!”
不管乌鸦是劝告还是警告,
杨树却仍日日夜夜直奔云霄。
请不要谴责杨树漠视乌鸦的指导,
因为这种指导本来就毫无必要。
轻 浮 的 泡 沫
在海浪和礁岩的搏击中,
不仅产生了雷霆,
也产生了轻浮的泡沫。
泡沫自吹自擂,
鼓起空虚的胸膛,
涂抹着五颜六色。
一个偶然到来的潮涌,
竟把它推上天庭,
一刹那代替了太阳的闪射。
泡沫美得飘飘欲飞,
马上就命令万物跪倒,
来聆听它的就职演说。
可惜演说还未开讲,
泡沫却一失足从高潮上滑下,
被新起的巨波一口吞没。
大海是社会、是时代?
浪潮是矛盾、是生活?
那轻浮的泡沫呵,你又是什么?
极 乐 鸟
“极乐鸟、极乐鸟,
你是天空和大地的骄傲,
可你为什么不飞呢?”
养鸟人对着笼子说道。
“看呵,天气多好,
再没有闪电、冰雹,
天边的彩虹美得惊人,
也难比拟你的羽毛。
“飞吧,既然春天已到,
细细的锁链又怎能阻挠,
它只是软弱的铜丝编成,
而不是什么钢筋铁条。
“飞吧,把头昂得高高,
让所有巨塔向你倾倒;
飞吧,把翅张得大大,
让所有旗帜为你而飘……”
极乐鸟、极乐鸟,
听着听着似乎想要睡觉,
它瞄瞄养鸟人的腰带,
那有一把钥匙在摇……
献 给 潮 水 的 歌
潮水呵!
为什么
你不肯来到
我的面前?
是什么使你
迟疑和留连?
我是多么渴望,
你那温和的波澜
把爱情的脚印
铺满沙滩。
潮水呵!
为什么
你不愿留在
我的身边?
是什么使你
痛苦和不安?
我是多么需要,
你那奔泻的情感,
把欢乐的浪花,
撒满蓝天。
呵——
我只有默默地等;
我只有悄悄地盼;
因为我是一块礁石;
因为我是一块山岩;
永远不能走动;
永远不能呼唤;
永远不能倾诉——
我心中的语言
永远不能坦露——
我心中的爱恋。
潮水呵——
我在等,我在盼。
我 总 觉 得
我总觉得,
星星曾生长在一起,
像一串绿葡萄,
因为天体的转动,
滚落到四方。
我总觉得,
人类曾聚集在一起,
像一碟小彩豆,
困为陆地的破裂,
迸溅到各方。
我总觉得,
心灵曾依恋在一起,
像一窝野蜜蜂,
因为生活的风暴,
飞散在远方。
豆 荚
豆花
像婚宴上
小小的白餐巾
宣布了
你们神圣的结合
从此
便紧紧相依
在新鲜的梦中
在清浅的呼吸中
孕育着
幻想之子
淡淡的浆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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