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哪都有,脚踏实地。”黑母鸡说:
“要不当狗,有主的狗,谁都害怕,还
可以……”
棕母鸡低声问:“你的工作关系?……
喂食铃响了,鸡群呼一下蜂拥而去
金草末缓缓飘落在阳光里
一只白胖的小虱子钻出来,说:“呵欠!
臭鹰,老在寒流里飞,我都着凉了,
你只管自己,你只管自己,你只管自己。”
蚊子在阴影里小心地哼哼:“我可以教你安全
飞行的技艺,我可以教你,我可以教你……”
一只鹰死了,死在饲养场里
旗 帜
死亡是一个小小的手术
只切除了生命
甚至不留下伤口
手术后的人都异常平静
像一个岛屿睡在床上
风暴还没过去
在白色的港口周围
聚集着捕鲸的船队
为了生活下去
人们创造了灵魂
创造了自由自在的帆
它们不受绳索的折磨
它们能在陆地上航行
我 的 心 爱 着 世 界
我的心爱着世界
爱着,在一个冬天的夜晚
轻轻吻她,像一片纯净的
野火,吻着全部草地
草地是温暖的,在尽头
有一片冰湖,湖底睡着鲈鱼
我的心爱着世界
她溶化了,像一朵霜花
溶进了我的血液,她
亲切地流着,从海洋流向
高山,流着,使眼睛变得蔚蓝
使早晨变得红润
我的心爱着世界
我爱着,用我的血液为她
画像,可爱的侧面像
金玉米和群星的珠串不再闪耀
有些人疲倦了,转过头去
转过头去,去欣赏一张广告
佛 语
我穷
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痛哭
我的职业固定的
固定地坐
坐一千年
来学习那种最富有的笑容
还要微妙地伸出手去
好像把什么交给了人类
我不能知道能给什么
甚至也不想得到什么
我只想保存自己的泪水
保存到工作结束
深绿色的檀香全都枯萎
干燥的红星星
全都脱落
窗 外 的 夏 天
那个声音在深夜里哭了好久
太阳升起来
所有雨滴都闪耀一下
变成了温暖的水气
我没有去擦玻璃
我知道天很蓝
每棵树都比着头发
在那“嘎嘎”地错着响板
都想成为一只巨大的捕食性昆虫
一切多么远了
我们曾像早晨的蝉一样软弱
翅膀是湿的
叶片是厚厚的,我们年轻
什么也不知道,不想知道
只知适,梦会飘
会把我们带进白天
云会在风中走路
湖水会把光亮聚成
闪烁的镜子
我们看着青青的叶片
我还是不想知道
没有去擦玻璃
墨绿色的夏天波浪起伏
桨在敲击
鱼在分开光滑的水流
红游泳衣的笑声在不断隐没
一切多么远了
那个夏天还在拖延
那个声音已经停止
化 石
因为厌恶
我长久地睡着
草木发涩的根须
把我缠绕
在捆绑中吸着血液
它们开出了
无数鲜红、紫色的花朵
赢得了主人的欢心
谁都忘记了我
我却想着它们
积水摄下了天空和飞鸟
又沿着蚯蚓的回廊
注入拱形的胸膛
大地上每个跳动的音符
都聚成蟋蟀的短歌
在那狭小的耳中鸣响
灰蒙蒙的雾
降临了
降下弥空的枯叶、粉尘
一层、一层,变成有毒的泥土
僵化着、霉烂着
胶结在一起
为了制止我的思索的呼吸
我无孔不入的幻想
我可能的报复
我在重压下微笑
这一切卑鄙得多么可怜
我不是火山
不能把天庭变成废墟
我只是苍白的化石
只能告诉人们
死亡是怎样开始
又是怎样继续
我厌恶
我长久地睡着
和大大小小的种子睡在一起
只有我,不会萌发
不能同生命的影子覆盖土地
但我却永远不保证
(让恐惧和敌人分离)
我说:
我终要在地平线上醒来
把古老的星球代替
设 计 重 逢
沾满煤灰的车轮
晃动着,从道路中间滚过
我们又见面了
我,据说老了
已经忘记了怎样跳跃
笑容像折断的稻草
而你,怎么说呢
眼睛像一滴金色的蜂蜜
健康得想统治世界
想照耀早晨的太阳和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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