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千户往旁边躲了躲,一个摆杂货地摊的老妇人认出了他,大声招呼道:“是吴干部噢,欢迎下基层指导工作。”老妇人是无照经营,怕吴千户收了她的杂货摊,赶紧讨好地这般说。
吴千户连连摆手,示意她别作声,老妇人会错了意思,以为吴千户向她索要管理费,无辜地瘪着嘴说:“吴干部,我刚刚出摊不到五分钟,生意还没开张……”吴千户哭笑不得,侧身看了看西门庆的身影已渐渐远了,才朝老妇人大吼一声:“牛头不对马嘴,瞎叨唠个什么劲呀!”说罢转过身,扛着门球杆扬长而去。
刚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一桩事:那个恶棍女婿此刻要上哪儿?女儿吴月娘整天同她娘嘀咕,说西门庆日夜不回家,问起来他支支吾吾,总是借口说在忙生意,鬼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得跟踪看看他的行踪,这么一想,吴千户瞅准了前边西门庆的背影,像个搞盯梢的特务工作者,躲躲闪闪地跟在后面掉线。
狮子街很热闹,也十分拥挤,吴千户扛着根门球杆有点碍事,他把门球杆背在身后,时快时慢地走着,门球杆像根特有趣的猴儿尾巴,一翘一翘地很是好玩。眼看着西门庆在一家发屋跟前停住了,吴千户冷笑一声:“哼,兔崽子,他在泡妞,今天终于被活生生逮住了。”这么一想,心里竟升起了几分兴奋,一时间忘了那个泡妞的混小子是他女婿,抬头朝发屋门前看去,上面写的几个大字是“阿莲发屋”。
吴千户猫着腰,蹲在街角上像个暗探,他在思量着:是进去捉奸捉双逮个正着的好呢?还是继续等在这儿让那牲畜出来,然后再进发屋做认真细致的调查研究工作好?正这么胡思乱想,西门庆已出了发屋,在那牲畜的身后,跟着个穿金戴银的时髦妇人,正同西门庆骂阵,不知什么事儿惹恼了西门庆,那牲畜朝时髦妇人推了一掌,妇人就势坐在地上,大放悲声。
吴千户看到此情此景好生奇怪,心中暗道:只怕是那牲畜泡完妞后不给小费吧?于是问旁边一家杂货店的女售货员:“对面发屋里的那个妇人是谁?”女售货员不屑地笑道:“连她都不认识?大凡清河市居民都认识的,她叫潘金莲,同《水浒传》中那个淫荡女子同名同姓,连台湾电影名星也扮演过这个名女人呢。”吴千户点头“哦”了一声,只听女售货员继续说:
“此女是刚才那位混混儿西门庆的姘头,势力大得很,一般人不要惹她为妙。”
吴千户听得气不打一处出,他还不明白,此女售货员本是认识他的,也知道他是吴月娘的老爸、西门庆的岳父,之所以要这般说,也是存心烧一把火,让吴千户气一气,俗话说看戏不怕台高,她先搭成了个台子,接下来准备看一场好戏。可怜吴千户长期蹲办公室,哪里懂得小市民们的那点儿情调?又哪里懂得小市民们的那点儿心计?他在气呼呼地想着,这事一定要讨个说法。
02
西门庆这天来找潘金莲,是商量着想借点钱的,最近新进了一批药品,手头有些支使不开,又不太愿意动用定期存款,于是想找潘金莲周转一下。谁知道才开口,就被潘金莲抢白了一顿:“你那些钱平时不省着点,全花在婊子们身上了,如今没钱了来找我,我也不是你的摇钱树。”西门庆说:“就周转几天,还怕我不还你?”潘金莲说:“你去找那些婊子们呀,怎么找到我这儿了。”西门庆听她老是“婊子婊子”地嚷嚷,有些气恼了:“你这人太不够意思,我平时也没少了帮衬你。”潘金莲板着脸说道:“咦,这就怪了,你今天到底是来向我借钱,还是来讨还那些旧帐?”话不投机半句多,尤其涉及到一个“钱”字,在如今的情场,很少有人能过得了这一关的。
其实呢,潘金莲并不是不想借钱,只是在借钱之前先拿话敲敲西门庆,让庆哥记住自己的种种好处,譬如在这种时候,庆哥缺钱了,哪个婊子会帮他?还不是只有她潘金莲!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便有些生分了,西门庆搭拉着脑袋,独自一人生了会儿闷气,拔腿要走,潘金莲已经悄没声儿从箱子底层拿出了存折,到隔壁建设银行去取了两千元,要塞到西门庆手中。
谁知却被西门庆一甩手,将那一叠钞票打飞了,花花绿绿落满了一地。
潘金莲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来这么大脾气,怎么你同那些臭知识分子一个样,批评几句就受不了,像你这种花花公子,不经常批评的话,尾巴还不早翘到天上去了。”西门庆哼一声:“把我当猴耍呀?两千块,打发叫花子的吧,别以为老子会为这么点钱没办法了。”潘金莲说:“哪能呢,庆哥本事大得很,普天下的老百姓都知道的。”西门庆说:“你这算施舍还是什么?小骚婊子,你这张鸟嘴如今还晓得挖苦人了。”潘金莲说:“哪儿见过你这号的,给你脸你却不要。”西门庆说:“我不要脸,我就要屁股当脸。”
二人这么吵吵闹闹,把个庞春梅急得不行,慌忙倒上一杯茶递过来,也被西门庆手一拦,茶水被泼撒了一地,潘金莲追着出门的西门庆叫道:“撒什么野,连春梅给倒茶也得罪你了?
你先别走,今日个说说明白……”西门庆不想再多罗嗦,骂了声:“臭娘们”,一掌朝潘金莲胸口推去,把那个娇妇人推倒在地。此情此景,正是吴千户亲眼见到的艳情闹剧之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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