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恐怕不好。”姚莉说,“你还记得‘非我疗法’吧?它的关键是降低对自己的关注,这种办法有助于缓解焦虑症。你还可以采用卸载方式,把压力释放出来,求得放松。这就是‘释放法’。你都可以考虑。”
唐中和果断把话绕开,问:“姚医生怎么忽然想到去查电话记录?”
“我刚听说那件事。苏市长出事了,整个大院都在传。我马上想到电话记录。”
唐中和说这就怪了,苏市长出事跟他唐市长的电话有什么关联呢?
“他不是在你的办公室被带走吗?”
“这你都听说了?”唐中和问,“姚医生还都听到些什么有趣的?”
医生说,大院里眼下议论纷纷。有消息灵通人士说,苏世光的案子跟旧城改造方面的事情有关,据说数额巨大,牵涉的人很多,为了办这个大案,省里来的人把农业局招待所整个都包了下来,已经有不少人给叫到里边去了。
“我忽然想到查一下电话记录。”女医生平静道,“果然有你的电话,就在苏市长出事那一天晚上。你肯定彻夜不眠。你挂电话找医生可能是有意识的,也可能是下意识的,你心里肯定有一件事,可能跟突然发生的这些事有些关联。别跟我说什么纯属巧合。毒蟑螂,亏你说得出来。医生这么容易欺骗?”
唐中和嘿嘿道:“碰上这么聪明的姚医生真是没辙了。”
“假的。”医生语调非常冷静,“没有谁比唐市长更聪明了。但是为什么你不试一试呢?不想跟医生说,哪怕对着墙壁,你把它说出来。会有效果的。”
“好的,遵命。”唐中和道。
他挂了电话,抬头看着墙壁,情不自禁咬紧牙关。
3
市长陈东什么都没有提起,只说:“看来老苏挺麻烦。”
他却不具体谈苏世光有什么麻烦,即使他知道恐怕也不便多说,唐中和清楚这个规矩。这种情况下唐中和也不便多问。市长找唐中和,是问他能不能去省里参加全省民政工作会。本市民政工作原归苏世光分管,眼下看来确实很难指望该老兄哈哈哈莅临会场,市长得抓一个人去应急顶替。市长用的是一种商量的口吻,唐中和却知道自己没有推托的余地,暂时只能当苏世光第二,接管该领导遗憾地丢弃在本市的各项事务。
“这两天我那摊子事也特别多。”唐中和说,“不过没问题。我先去顶一下。”
市长点头,摆摆手表示没事了。唐中和把自己的嘴咬住,什么都没多说。
他觉得按常理似乎不该这样。既然提起了苏世光,市长似乎应当略为深入一下,比如谈一谈为什么要让唐中和介入苏世光的事情?是谁这么决定的?纯粹让唐中和临时上阵跑跑龙套还是另有什么考虑?市长不做任何解释,特别是不对唐中和做一点宽解或者安抚,这好像不大对头。但是唐中和决不表露自己的这种想法,市长不说,他就不问,否则倒像是沉不住气,有问题了。
第二天唐中和赶赴省城开会。同行的有市民政局局长,唐中和还特地安排市政府一位副秘书长陪同与会。在前往省城的路上,唐中和让随行人员通知本市驻省城的办事处,让他们立刻安排一个小型宴会,当晚请几位重要客人吃饭,要谈一个城建项目的配套资金问题。副秘书长说:“放在明天晚上会不会从容一些?咱们马不停蹄没关系,客人叫得齐吗?”唐中和一摆手斩钉截铁:“就这个时间。”
于是一行人赶到省城立刻上桌。唐中和暗暗自嘲,问自己这叫什么?敬业还是腐败?他想起那天苏世光张嘴就来:“我在搞腐败。”该老兄当时也许正在某张酒桌上。
唐中和匆促间决定安排的这个晚宴效果还不错,该请的人基本上请到,想谈的事情基本上谈清,顺带着唐中和还悄悄摸了些情况。省政府一位特别有来头的处长告诉唐中和,苏案是巨额受贿案,跟城建项目有关,是从省城发作的,省里一家建筑公司老总前些时候被抓,牵扯到苏世光。现在这种案子都是窝案,拖出一个人,下边跟着都是一大片。
“这种事就这样,”唐中和评论道,“有的人今天还坐在那里喝酒,明天忽然不见了,后天就听说是进去了。”
那天晚上他们喝洋酒,是唐中和定的。唐中和声明自己乡巴佬不喝洋酒,但是他知道省城人士品位高,特别擅长洋为中用。座中有政界新锐,有金融界要员,当然主随客便。那天请客人喝蓝带马爹利,喝着喝着,唐中和悄悄把话题引到高级洋酒上,一位见多识广且略有些喜欢张扬的银行副行长说,洋酒中的王者路易十三是法国雷米·马丁公司的产品,该公司标志即半人马神,也就是俗称的人头马,路易十三是人头马的顶级品种,用十八世纪法国著名国王路易十三命名。这种酒酒精度百分之四十,每瓶均珍藏五十年以上甚至一个世纪,闻香丰富浓重,有果香、酒香和橡木香,各种香协调平衡,口感极好,留韵绵长,那感觉能在人的舌尖萦绕逾一小时之久。行长还提到数年前雷米·马丁公司为庆贺新千禧年的到来推出了一种特制路易十三,据说其酒瓶是水晶做的,瓶盖是纯金的,装瓶量极少,一瓶价值在两万元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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