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钟处来说,就算他从不顾及“摆不摆得平”问题,就算他习惯强势地表达个人好恶——这种主观性虽让我厌恶,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玩的这套“亲疏把戏”在办公室日常运作中有它古怪的生产力,因为它能制造不平衡,从而形成下属间的作用力,比如,钟处会豁出去帮人(当然,前提是那得是他的人),他这种着力相助“自己人”的风格,会让下属们产生趋附跟风,所以他就会形成一个跟班人群,就会有人尽心地帮他做事,就会构成一个无形的团队,于是他就有了做事的效率,他就有在一个涣散的大环境下依然能办成事、做出业绩的能力。
当然,不是他的人,不属于他团队的人,也会因此嫉恨他。
18
什么是这年头的是非?什么是这个时代的判断?
在这楼里,一天天下来,我越来越晕乎了。在这楼里,一天天下来,我不可能不揣摩、猜疑和犯晕;在这楼里,一天天下来,谁都不可能与小鸡肚肠绝缘;在这楼里,一天天下来,谁都不可能不是俗人。
我不觉得自己这么东猜西想有多么俗气,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俗人有什么羞于启齿。
我的问题只是在于多数时间我不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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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鞋飞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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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觉得自己去社研处没戏了。我停止了活动。我找不到路子了,我想,我不是这块料,就算了吧。
但我没想到,人事处突然通知我下周一去社研处上班。
这只从天而降的大号陷饼,使我拼命遏制住心里的惊诧和狂喜。我连忙跑去找处长陈方明,我说,陈处谢谢你了,人事处通知我到你们这儿来上班了。
陈方明正要出去开会,他一边拿桌上的笔记本和材料,一边对我说,那就好,那就好,我也是刚刚知道。
我说,谢谢陈处帮忙。
他扬了一下眉,说,哎,哪里哪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些东西还是顺其自然好。
到下午的时候,我就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了,因为我从丁宁那儿听说了这只陷饼的来历——
由于机关党委林书记力托林娜,蔡副局长力托苗杰宏,这事就变成了人事处一只摆不平的皮球,于是它被踢到陈方明这边。陈方明把球踢回去的同时,也顺便提议了第三个人选方案。
我由此捡到了这个便宜。
我差点乐坏了。我想着林娜苗杰宏就有些得意。我悄悄打电话告诉老同学阿石:有些事用力过猛就会弄巧成拙。
当然,我也知道,我没弄巧成拙是因为我没有弄巧成拙的门路和本事。另外,我还明白,"这只馅饼"也不能说是凭空砸中了我的脑门,它也是我努力出来的结果,陈方明还记得提一下我,这已是很不错了,说明我没白费劲。
我想,这次到社研室后,更要继续和他走近点,要好好谢谢他。
我回资料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没看见林娜。老邢说她请假了,请年休假了。
我想,幸亏她不在,否则有点尴尬。
2
我把桌子搬进了社研处调宣科。
我抱着一堆书往桌上放的时候,我听到窗边传过来一句声音:"你总算过来了。"
说话的是卓立。他靠在窗台上,在抽烟。其他人都向我这边点点头,接着我就好像淡出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顾着自己正在说的话题聊得热火朝天。他们在争论房价是不是还有跌的空间。他们争了两个钟头。
站在他们言语的外围,我立马明白自己得低调。我理解自己,所以也就理解他们,我的到来使他们有些莫名的不爽。果然,这一天下来没人多来问我些什么。虽然他们与我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前在单位食堂里遇到也是有说有笑的,但现在当他们的视线与我相逢时,他们的眼神里有了一些矜持。
与所有初来乍到者一样,我对来自周遭的戒备情绪相当敏感。但我心里却开始犯倔,你们既使再不爽,也不关我事!我一定要在这里呆下去!我不呆在这儿,我能去啥地方,你们也别怨我!为什么这儿只能你们呆,而不能让我来,你们尽管去不爽好了!
看着他们的局促,我想像着他们正在艰难地过各自心眼的小关。我突然兴灾乐祸起来。
3
卓立坐在我的对面。他是丁宁的老同学。我对卓立说,以后要向你请教了。
卓立"哟"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客气了?"他丢给我一本公文合订本,他笑起来:“喏,你看看这里呗,这就是我们干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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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鞋飞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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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抛了一枝烟过来。他把打火机揿得啪啪响,他说,“妈的,怎么打不着呀”,他把它抛进了远处的垃圾桶。他回头对我说:呵,你这一过来,咱这边的力量就强了。
4
后来我听说他在外面对别人讲,“真是有趣死了,我们都想走了,他还挤进来。真是有趣死了。”
我还听说,他在外面议论我到社研处来就是为了当官,他说:我们这儿要增设一个首席调研员的位置了,是科级的哪,难怪有人门槛老精,在打主意了,难怪有人往头儿那边跑得这么屁颠颠的……
甚至在单位的内部网上,有人匿名写了几句:社研处是香饽饽人人都想往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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