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草_余杰【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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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点了一盘香菇菜心、一盘滑溜牛柳,还有一碗萝卜丝鲫鱼汤。都是一些很清淡的菜。

  古人说,秀色可餐。原来,我以为这是一种夸张的、比喻的说法,现在,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今天,当我面对宁萱的时候,居然一点食欲也没有,几个菜仅仅浅尝辄止,米饭也只吃了小半碗,这跟我平时的食量大不相称。她的美愉悦了我的心灵,使我忘记了胃的需要。

  相反,宁萱倒是显得食欲旺盛。她说,在会议中心开完会立即就赶过来,站在校门等我的时候,早已经"饥寒交迫"了。

  "这是拔牙之后,第一次吃有味道的饭菜,之前都是喝千篇一律的稀粥。今天我觉得饭菜觉得特别香,北大的伙食还真不错。"一眨眼间,宁萱就吃完了一碗米饭。

  "今天累坏了,不停地跟客户谈判。也饿坏了。"宁萱又要了一碗米饭,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你的拔牙的伤口还没有好,就被资本家派遣到北京来出差,你们老板真是太残忍了。"我愤愤不平地说。

  "老板不派我到北京来出差,我又怎么能够见到你呢?"宁萱嫣然一笑,反问我。

  周围的桌子上渐渐坐满了人,餐厅变得嘈杂起来。然而,我们两人仿佛在这喧闹的世界之外。我们独享一个自由自在的时空。我一个人或者跟很多朋友一起,在这里吃过无数次饭,这一次,因为身边是宁萱,我觉得餐厅似乎也变成了一家崭新的餐厅。

  我们吃完饭,我邀请宁萱去我的小屋。她点点头答应了。

  我提出骑车带她。刚开始,她不肯。我鼓励了一番,她才坐在后座上,却显得小心翼翼,好像随时准备跳车。在前面骑车的我,比在后面坐车的她还要紧张,好像载着千斤重担--虽然宁萱很轻。

  出了小南门,继续往西。宁萱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她的身体离我的背部还有一些距离,这是她刻意保持的距离吗?她没有伸手揽住我的腰,然而,我却能够感觉到她的体温。

  在过路口的时候,突然遇到了红灯。我立刻刹车,宁萱在后面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住我的腰,并发出一声轻轻地叫声。我一边如履薄冰,弄得自己出了一头的汗,一边却在暗自窃喜:这是我们身体的第一次接触--她柔软的手臂一度搂着我的腰。

  刚到楼下,我发现整座楼都黑漆漆的。是不是停电了?那就太惨了。忐忑不安地,我还是带着宁萱摸黑上了六楼。打开门,谢天谢地,原来只是下面几层没有电,我们这层却还有电。

  宁萱进了屋,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的小屋没有什么装饰品,简简单单的,却整洁有序。四周都是简易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我的几千册书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够伸胳膊伸腿的地方。

  "哇!你的书真多!"她感叹道,听得出她不是在故意恭维我。

  谁夸奖我的藏书,我就感到无比的高兴。有人是秉性难移的守财奴,我却是一个"守书奴"。

  "要是我能够有几个月的假期,一定到这里来。我要把这里当作图书馆,开开心心地读它几百本书。"宁萱拿起这本书,又放下,去拿另一本,好像淘气的孩子找到一大堆玩具一样。看来,我的藏书中,好多都是她所喜欢的。她告诉我,我的藏书几乎涵盖了她那不多的藏书。

  我们在房间里聊了一阵。我打开电脑,给她看我最近写的几篇文章,这是我对朋友的最高礼遇。她坐在平时我自己坐的电脑椅上,刚读了几行,便称赞一番;再读几行,却又提出不同的意见来。并且,她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径直在电脑上"啪啪啪"地打字--她居然在修改我的文章。

  "这个词语用得不妥当!"她的语气里有一种斩钉截铁的成分,让我难以辩驳。

  我珍惜自己的文字就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我写的文字一般都不作修改。我的写作习惯通常是:经过长期的酝酿成熟以后,一气呵成、"一次成型"。我也从来不会让任何人打开我的电脑、在我已经完成的文字上作修改。谁碰我的文字,我就有一种身体受伤的感觉。

  今天,宁萱破天荒地这样做了,我竟然没有生气,还首肯了她修改的三五个小地方。事后一想,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站在椅子背后,看到了她雪白的脖子,她衬衣的领子上缀着精美的花边。女性特有幽幽的香味传了过来,我的屋子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气味。

  是她的体香,还是她的心香呢?

  文章太多,宁萱看了几篇,说看得眼睛发痛。我的文章,本来就无法"快速阅读"。要在一两个小时之内全部看完,是不可能的。

  我告诉宁萱,状态好的时候,我每天能够写作五千字,而且一点也不会感到累。我可以从早晨写到晚上,除了吃饭之外,一直不休息,让文字像流水一样涌出来。有的时候,写完一篇文章,我自己也会惊叹:这是我写的吗?是不是上苍借我的手传达他的想法?

  "你天生就是一个与文字为伴的人。只要世界上还有人喜欢读书,你就饿不死。你的饭碗才是真正的铁饭碗呢。"她说,她太想读完所有的文字了,她真希望她的目光像鸟儿掠过大地一样扫描过这些篇章。

  怎么办呢?我有了一个主意:把刚刚编辑完的新书全部复制在一张软盘上,让她带回去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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