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食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叹息着说:"唉,你真是个小傻瓜,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女孩的心思呢?好多时候,女孩说'不'其实是说'是'。那时,我心里很想你来牵我的手,可是我嘴里怎么能说出来呢?你也真是太傻。那次整整一个晚上,你居然连我的手都没有牵过一下。怎么,后来感到后悔了吧?"
"你喜欢我这个傻瓜,说明你更傻。"我假装生气地说。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腰。
说话间,就下了楼。北京的春天,风沙很大,一出门便遇到了沙尘暴。沙粒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几秒钟之间,唇舌之中就有沙粒侵入的感觉。从山清水秀的江南,来到粗冽的北京,真是难为宁萱了。
风沙吹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我们手挽着手走路,恨不得全部的身体都贴在一起。我们不让我们的身体之间有一点的缝隙。
我们又走进学校里的那家"家园"餐厅。我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这家餐厅里吃饭的。
进门之前,我心里想,要是我们上次坐过的那个座位还空着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们还是坐上次坐过的那个座位。
一走上二楼,我首先便把目光瞄准我们上次坐过的那个角落。心中的石头一下子就落地了:那个座位还空着。我们径直便向那里走去,简直就像是去抢占一个至关重要的高地。我是那样地急切,三步并作两步。
坐下来之后,我们才面对面地笑了。笑容中,我们有一种心领神会。
我还是请宁萱点菜。她又点了上次的那几个菜--香菇菜心、滑溜牛柳、萝卜丝鲫鱼汤。我们像是两个电影演员,在继续着一段妙不可言的情节。却没有一点点"表演"的感觉,好像是在一种神秘力量的指引下,自然而然地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未名湖。校园的每一条路我都耳熟能详,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走。毕竟,这个地方我已经呆了将近七年。但是,今天走在校园里,感觉跟平时完全不同。因为宁萱在我的身边。她一个人就改变了整座校园。她不停地问我,这座建筑是什么,那座建筑是什么,她的每一句询问,都挑动了我对校园的新奇感。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未名湖。湖边,我曾经一个人来了无数次。心情烦躁的时候,来这里让自己安静下来;心情欢悦的时候,也来这里,让湖水和高塔分享我的快乐。湖和塔几乎成了我生活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我经常面对着它们自言自语。
过去,我的身影与塔的影子一样孤单。今天,我却携着我的爱人来了。
宁静的湖,高耸的塔,你们该为我而高兴啊。
我跟宁萱在湖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湖边的人渐渐多起来,宁静中又有了一点喧哗。从我们坐的地方往前望去,一半身子淹在湖水中的石鱼和博雅塔成为一线。塔投下长长的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显得有些神秘。
我告诉宁萱,曾经在一个孤独的冬夜,我走在已经结冰的湖面上,我忽然伸手去抱住半截身子露在冰面上的石鱼。我太孤独了,我把石鱼当作我"受苦受难"的兄弟。
还有一次,我在东门外的旧书摊上淘了一大包旧书。扛到未名湖边,走不动了,便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我翻开这些已经破旧不堪的诗文集,不知道此前曾经有多少读者的目光扫过这些书页。然而,读者与读者之间却是隔绝的,没有彼此分享过阅读的快乐。多少鲜活的生命暗淡了--包括书的作者的生命,而书还在继续流传着。
还有一次,我在湖畔听到一位校园歌手的歌唱。那是一个俊朗的小伙子,他抱着一把大吉他边弹边唱:"未名湖是个海洋,诗人们都沉在水底……"这是世界上最小的"海洋",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湖泊"。未名湖这个小小的人工湖,牵挂着千万学子的心。
宁萱说,湖边有点冷。我便脱来外套给她穿上。她穿着我的外套,别有一番"英武之气"。我们都情不自禁地笑了--她为我的关爱而欣慰,我却在笑她穿上我的外套之后的男孩子气。
她向我靠过来,我伸出手去紧紧地把她搂在怀抱里。刚开始,她还想轻轻地推我,后来也伸手来紧紧地抱着我。我们恨不得融化了自己,然后两个人融合为一个人。我们不容许我们之间存在着一点点的缝隙。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只听见她急促的心跳。
我的脸紧紧地贴着她的脸。她的肌肤像缎子一样光滑。
她闭上了眼睛。随着逐渐加快的呼吸频率,她红润的嘴唇也微微地颤动着。我把我的嘴唇迎了过去,像是一个干渴的旅人寻找一口甘甜的井水。
我的嘴唇合在了她的嘴唇上,我的嘴唇紧紧地贴着她的嘴唇不放松。我的舌头寻找着她的舌头,我的牙齿寻找着她的牙齿。她稍稍的抵抗了一下,便顺从了我舌头的亲吻。
灿烂的星光下,我们完成了第一个吻。这是一杯醉人的美酒,是花果山上的甜美的花果酿成的美酒;这是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是划破所有的黑暗的闪电。用纪伯伦的话来说,往日心中还忐忑不安、半信半疑,经过了这一吻,立刻便让人确信无疑、喜上心头。这一吻是美好人生的序曲,是精神生活诗篇的开头。它是一根纽带,连接着不同寻常的过去和光辉灿烂的未来。它是暴风雨之后的宁静,精美的贝壳留在了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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