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享受麦当劳
流浪过程中,我一直没有忘记“万军”。有时觉得他在骗人,有时又想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并针对当时的一些疑问一一否定:一、看年龄和神态,的确像个学生,也许是怕丢丑故意模糊了自己是哪个省哪个县的;二、学生证明没带也属正常,或者不小心弄丢了;三、他的母亲说不定本来身体就不好,又突遭丧夫之痛,所以才患上脑血栓。我那天那样地跟踪他,他说不定以为是遇上了坏人,因此才这么畏惧。我想,林子大什么鸟都有,“万军”这样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发生。
后来,在武汉三镇游走的时候,又时不时地在路边看到和“万军”很类似的披麻戴孝乞讨的“学生”,有男有女,年龄也和“万军”差不多,有的将“遗像”挂在脖子上,有的捧在手上,有的则放在地上——形式不同,方法却惊人的相似!这使我可以肯定地推测,这是一种新出笼的乞讨方式,是骗人的勾当!
每遇到一个,我都上去和对方交流,但他们和“万军”一样怀着深深的警戒之心,压根不理人,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11月29日这一天,我在汉口中山公园门前溜达,居然再一次看到了“万军”,这时,离上次“跟踪事件”相隔了14天。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中午12时多,在中山公园前人行道上的“万军”还是那一副装扮和神态,惟一的变化是换了一张更整洁的纸。这次我吸取上次的教训,不与他讲话,不给他拍照,只在远处坐下来看他行乞。
中山公园是一个开放式公园,免收门票,经2002年国庆节前修葺后焕然一新,几乎每天都是游人如织。选择这样的地方行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万军”的收入很不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我估计他讨了40多元钱。突然,有几个城管执法人员向这边走来,他惊慌地站起来,胡乱地解下头上裹缠的孝布,卷起纸就跑开了。但“万军”显然还不想离开这块“风水宝地”,他在人流中转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待城管执法人员走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重新摆上纸,缠上孝布,捧着遗像,跪立在那儿获取行人的怜悯和同情。
到下午4时多,“万军”依然安安稳稳地跪立在那儿,他的收入令人惊诧:我粗略算了一下,有近100元钱!大概实在是跪累了,他才收拾起摊子,环顾四周,看看没有异常,径直走进中山公园前的地下通道。
步出地下通道,“万军”来到武汉广场前,挤在人堆里看广场前的歌舞表演。几个俊男靓女在台上跳着劲舞,他看得很入神,直至表演的演员退场,他才一步一回头地走开。
走到广场附近的一家麦当劳店前,“万军”看了半天贴在玻璃窗上的广告,又隔着玻璃窗看里面正在享用美食的男男女女。“万军”走到正门,轻轻地推开,进了麦当劳。
我进麦当劳时比“万军”还要迟疑,因为一身乞丐的装扮,站在红男绿女前非常扎眼。但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万军”正在购物台前排队,左看看,右瞧瞧,最后端着盘子走出来时,我看清盘子上是一个鸡腿汉堡和一个脆皮圆筒冰激凌。他找了一个邻街的角落,边吃边看着外面的街景。我要了一杯可乐,坐在可以看到“万军”的位置上。
“万军”在麦当劳里享用了40多分钟。坐在那里看上去,更像一个地道的学生。
走出麦当劳,“万军”背着包来到航空路的公交车站点,乘上了715路公交车。车行至武昌傅家坡长途汽车站时,他下了车,过天桥,朝大东门方向走去。在大东门,“万军”拐进了一家旅社。看样子他跟旅社的人非常熟,他没有登记、没有交钱便走了进去。
一直跟在后面的我也进了这家旅社。刚一进门,一个中年男子从暗处走出来,声音中带着威严:“搞么事呀?”大概是看我一副乞丐打扮,才这么厉害地吼我。我镇定了一下,说:“住宿。还有床铺吗?”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下:“几个人?”“一个人。”一番登记、交费后,我住进了旅社的一间四人间。
3、吓我一跳:遗像上的人还活着!
住进旅社后,我不好贸然找“万军”。因不知他住在哪一间房,只好找各种理由在旅社进进出出。但找了一个晚上,都没见到他的影儿。
第二天早上7点多钟,我早早起床在旅社门口溜达。还是没有看到“万军”出现。不过,这次竟有一个意外的收获——一个中年男人端着一碗热干面走进旅社,盯着他的面孔足足把我吓了一大跳:这不是“万军”手里捧着的那个遗像上的人吗?他的五官和发型太有特点,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遗像上的人。“死”了的人竟然还活在世上?!我为自己这次意外的发现激动得不能自持。
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活着的人被做成遗像,在街头当作乞讨的道具。这世界虽然无奇不有,但竟有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就在我们的城市里发生着。现今的乞讨者为了骗人钱财真可谓挖空心思、费尽心机!
遗像上的人眼看就要与我擦肩而过,我赶忙叫住他:“喂,师傅,你的热干面在哪儿买的?”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出大门上马路向左走,有很多做早点的。”这时,我又注意观察了他一下,40多岁,国字脸,头发梳得很油光,中等身材,不像一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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