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那段时光真正意义上灰飞烟灭,所有的坚持和等待都失去了意义。连死心,都没有了意义。
……
在当年那个电话中,菲菲的妈妈努力想让路平接受这一现实。
路平轻易就信了,几乎没有一丝疑惑,他很礼貌地问可否单独和菲菲聊一会儿。
他和她聊了不到五分钟就挂了电话,两个人礼貌地互道再见。
说完再见,出现了几秒钟的沉默。
路平的心猛地跳得飞快,他屏住呼吸,试着在听筒上轻轻地敲。
一、二、三……
一、二、三……
那边却已是忙音。
(七)
路平有首歌叫《我的心被遗弃了》。
当年听,觉得不好听,太直接了,像一阵沉重的锤击,锤在胸口砸在后背,闷痛得很。
下雪的深夜,我独自在雪里面
画了一颗大大的心,证明我对你的思念
……
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快点告诉我,不要让我再承受这死去活来的折磨
我的心被遗弃了,扔在了大雪中,寒冷的天冻伤了我
我的爱被遗忘了,没有人体谅我……
路平早年玩儿摇滚,玩儿得很重,改玩儿木吉他弹唱后,很难再从他的歌里听到摇滚的影子。唯独这首歌例外。
每当他嘶吼起这首歌的时候,我会停下敲鼓,安静看着他的侧面。
看着那些咬肌、那些青筋,那些粗劣的歌词从他嘴里掉下来。
他像块噼里啪啦燃烧中的柴火一样……
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
好吧,有一种难过,难得难以诉说,这首歌是他唯一的泄洪堤口。
他有个习惯。
每次在歌曲结束后,都会停顿几秒钟,静帧一样,而后轻轻在琴箱上敲击三下。
敲三下停一下。
敲三下停一下。
……
在这个故事中,路平当然不是狱卒,但菲菲却一定是逃狱者。
她叛逃的东西,或许不是路平。
应该是所谓的宿命吧。
菲菲如履薄冰的生命置身在一只巨大沙漏中,沙子不急不缓地坠落,沙沙沙沙地响,永远在提醒着她时日无多。
对于这种钝刀割肉的感觉,她恐惧也不服气。
她偶尔也曾屈服盲从,听着沙子响声默默出神,默默煲着汤。
偶尔她会决绝叛逃,搅起沙尘飞扬迷伤周遭众人的目光。
若你是她,你又当如何面对?
菲菲最终叛逃成功,奇迹般地重获了一颗稳健跳动的心。
重生后的菲菲,跳跃在没有逻辑性的记忆碎片上,奇迹般地屏蔽掉了关于那个旧世界的诸多剧情桥段,也好,也算是某种次第的圆满解脱——自此逃离了那些本该有的回头或自责。
现在的她煲汤时还会出神吗,应该不会了吧。
……话说,汤,她还煲吗?
煲给谁喝?
(八)
都是往事了。
缠裹满往事的昨天。
后来,路平结婚生子修成正果,但不过生日,也从不喝汤,像不喝白开水一样地抵触喝汤。
大冰的小屋丽江分舵倒是曾经卖过一年的广东汤,号称可以暖手暖心,很多人慕名来喝,甚至从傍晚就蹲守在炭火旁等。
他却从不染指,给他盛一碗他也不喝,只是摆在面前,笑着看着。
有时候会说:姜放这么多,这哪儿是汤啊……
是的老路,这不是汤。
不过一碗似曾相识的回忆而已。
不喝拉倒啊兄弟。
你不喝我也不喝咱都不喝啦。
走马江湖的过客,驻足滇西北的浪子,那些铭心的苦涩或回甘,谁他喵愿意再度端起,再度真心咽下。
汤不喝就不喝吧。
生日不过就不过。
过不去的就搁着,忘不了的就记着,又能怎样,还能怎样,就这样吧,总要接着活。
这话说给你听,也是在说给我。
我的兄弟,其实我想说的是:
如果这所有一切的故事全都没有遗憾的话,那这一场青春还有什么意思呢。
(九)
多年之后重整这篇旧文,此刻我坐在角落里打字,老路正在台上唱歌。
人到中年的老路,人到中年的我。
菲菲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无人提起了。
老路也很久没有再唱起那首歌。
故事写完了也就完了。
还能怎样,就这样吧。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想不明白……
菲菲当年在听筒上轻轻敲击的那三下,究竟是在说什么?
路平《我的心被遗弃了》
小屋济南分舵·陈硕《最爱》
第10章 小自洽
并不指望让全世界都喜欢我,所做的一切只为让我更喜欢我。
不必用惯例规则来约束我,不用拿现世纲常来绑架我。
嘴是你的,命是我的。
我若自洽,你奈我何。
如果你和众人不一样。
那就不一样。
如果你和世界不一样。
那就不一样吧。
前提是自洽。
逻辑三洽——自洽、他洽、续洽。
自洽是最高阶的自尊。
自洽是最基本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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