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河:“他们喝酒的时候,会说出许多真事儿来。你只要把这些真事儿记住,随后-一用笔记下,这就等于是在摘他们的顶戴!”
许三金想了会,还是不明白:“我记着那官儿们的酒话干什么?酒话都是胡话,我又不是包打听!”
米河:“你做上了包打听,你就会知道,这些戴顶戴的,都会一个个怕上你!
到时候,他们会找你,会求你,会什么都答应你!“许三金眼睛一亮,笑起来:”是么?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事?这活,我干了!——可是,我把他们说的酒话都用笔记着,不还是一张分文不值的破纸么?“米河:”你记下了他们说的事——别的不用多记,就记谁托谁办什么事就行!然后向酒保打听这些官员的名字,再找到他们的宅子,整天坐在那宅门口候着,不用坐多久,你就一定会看到那托着办事的人会送上礼来。等那人送完礼出来,你就上去,对那人说:我可记下你的事儿了,说吧,该怎么办?——只要你这么做,不出三月,你就是这些官员的爷了!你想搞谁的顶子就由着你摘!“
许三金激动得满脸通红:“要是我不摘他们的顶子呢?”
米河:“那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许三金叫起来:“我要是也想弄个顶戴往脑袋上戴戴呢?”
米河一笑:“他们会花银子帮你捐来一顶送到你脑袋上!”
“这么说,我许三金有顶戴了?”许三金摸着脑袋,大声叫道,“我要八品的!
不!七品的!正七品!和钱塘县衙的知县大人那顶戴一模一样!“那围着大圆桌喝酒的官员们闻声回过大红堂堂的脸来,看了许三金一眼,大笑:”这世道也怪,疯子都爱上酒楼溜弯儿!——酒保!把疯子给撵了!“
12.京郊。
岔路口,米河和许三金告别着。许三金眼睛红了:“米公子,你真要走了?”
米河:“三金,我这一路都在想,我给你出的那个点子,其实不是好点子。”许三金:“不,是好点子!这么容易就有吃有喝,还有官做,哪有比这点子更好的点子?”
米河:“知道这点子是谁告诉我的么?是小梳子!”“小梳子?”许三金记了起来,“她这么个泥鳅儿似的女孩,还能想出这么个不滑不腻的好点子?”米河:“她说,这叫以毒攻毒。”许三金:“米公子放心,这绝活儿,我许三金只干一回,决不传人!”米河:“大清朝的官场风气要是正了,你想传也传不了;要是不正,你就是不传,也会有人这么干。这世上,比小梳子聪明的人多得很。”许三金:“我会见好就收!”米河:“三金,我有句话要留给你,你能记着么?”许三金:“能记着!”
米河:“你做过运河的河工,是么?”许三金:“做过!挑了一年土,把背都压驼了!”米河:“要是真有人替你捐官,就让他们给你捐个河道官,你能答应么?”
许三金:“为什么要我做河道官?这可是最苦的差事!”
米河的声音字字惊心:“我要你替那些为你捐官的人……把他们没办的事,都办了!”
许三金的眼睛里涌出泪来,对着米河跪了下去,磕了个头,泣声道:“米公子这么看得起我许三金,我……我从今以后,就是脱胎换骨的人了!”他又俯下身磕了个头,抬起脸来时,他看到的只是米河匆匆离去的背影……
13.运河高岸上。日。
堤亭里,站着一位京官,朝着正在运河中驶行的漕船摆着手。
那漕船放下一条舢舨,一运了摇着橹,向堤亭摇去。
14“红孩儿”漕船主舱内。
桌上几样河鲜一壶黄酒,白献龙与那京官在对酌着。京官:“本官受刑部衙门之托,前来见白爷,有两件事:一是向白爷转告高大人破了阴兵借粮案的来龙去脉,也算是为白爷脱了那受猜疑的干系;二来,是想来给白爷交个底儿,要是白爷您手下的弟兄们还像往年那样,在这漕船上带私货、掺白灰、贩硫磺、倒瓷器,等等等等,弄出鸡飞狗跳的事来,这乱子可是没人再替白爷收拾。”白献龙:“阴兵借粮的事,我白爷已经听说搞清了,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要不,我白爷一上通州的粮码头,就被一索子给套了去也没准。”京官笑起来:“京里都在传说,那清河县令李忠的脑袋,在运河里漂着,怎么也不沉,还张着嘴喊:”我冤哪!我冤哪!‘白爷在夜里可曾听到过这喊声?“白献龙也笑了:”听到过!可不是喊着我冤哪我冤哪,而是喊着’杀得好!杀得好‘!“
两人大笑起来。京官:“说正经的,您自爷管运着的这几百上千条浙江漕船,可是头批到通州的,也就是说,是皇上登基后第一趟运京的皇粮!能喝上这头口水的,可不容易,千万不可出一丁点儿事来!——您可得知道,这是咱刘统勋大人让我特意来给您捎信的!”
白献龙:“听说过‘鸭笼子’么?”京官:“没听说过。”白献龙起身:“走,我让你见识见识!”
15·船尾。
“鸭笼子”被木绞车绞上船来。笼里,一副人的白骨!京官吓了一跳:“白爷……
这、这人是干什么的?“白献龙笑了:”昨天这会儿,这笼里的人,还跟我喝着酒。“
京官:“那他这会儿怎么就变成骨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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