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卢焯醒过神来,那六老农又站立起来,操着土音齐声道:“圣上日:好好种田,多收五谷,天下富足也!”颂毕,复又人座取筷。
卢烨苦笑:“如今正是大灾之时,以抗灾保命为要,各位前来浙江授学,怕是有点不合时宜吧?”
顾琮脸一沉:“卢大人这是什么话?正是由于浙江灾情沉重,民心浮动,本官才特意派员从江西将这六位大人从百忙之中请来,意在稳定浙江民心,鼓足抗灾保田之勇!”
卢焯:“顾大人,你可知道仅仅钱塘一县,已饿死多少人么?”
顾琮:“当然知道!”
卢焯:“既然知道,顾大人怎么还不以救人为重,反以保田为要呢?”
顾琮:“田亩不保,何谈保人?难道从田里挖一锄头黑土,就能吃饱百姓的肚子么?”
六老农齐声:“吃土是吃不饱的!”
卢焯觉得与顾琮说下去已无必要,转脸向那六老农,问道:“不知这六位大人打算怎样授学?”
顾琮替六老农回答:“这正是要与卢大人商量的。”
卢烨沉声:“这用得着商量么?——六位大人今日就请回去,我卢烨所辖之区,无处可搭让你们授学的戏台!”
六老农看着顾琮,不知所措。
顾琮的脸也沉下了:“卢大人!你是看不起这六位老农吧?”
卢焯冷笑:“顾大人要我卢焯说实话么?”顾琮:“请说!”
卢焯:“我卢焯,不是看不起老农,而是看不起你!”
说罢,他起身就往外走。顾琮重重一击桌面,怒声:“岂有此理!端的什么巡抚架子!-一来人哪!”几名堂官进来:“下官在!”
顾琮:“把米河找来!听六位大人授学!”
堂官:“米大人去处州运粮了!”
顾琮大喘了一会,道:“火速派人把他叫回来!这第一个需要授学的,就是此人!”
14.路上。日。
烈日下,米河在策马疾驰。路边到处是倒卧的饿尸。
15·巡抚衙门。夜。
米河急步走向顾琮住的屋子。门里传出顾琮猛烈的哮喘声。
米河敲门的手突然停住了。他想了一会,返身往外走去。
16·卢焯宅门外。
米河下马,敲门。
17.卢焯客厅。
灯光里,挂在墙上的刑枷格外醒目。
卢焯:“你来找我,就为了打听这件事么?”
米河:“是的!我必须找到蝉儿!”
卢焯在屋里不无焦躁地踱着:“我问你,你运的粮食呢?”
米河:“处州的官仓已经放赈一空,无粮可运!”卢焯:“那你为什么不去永康看看?那儿是山区,旱情要好些,或许还有仓粮可借。”米河:“我本是在去永康的途中被顾大人叫回!”卢焯:“这么说,那来了六个老头子的事,你知道了?”
米河:“传信的堂官已经告诉我。”卢焯:“打算如何去听?”米河:“带着耳朵听!”卢烨:“可你的耳朵该听的是饥民的哭声!”
米河:“请问卢大人,在此大灾之时,若是不去救灾,而是堂而皇之地坐在堂上,架着腿听人布道,这人,还是人吗?”
卢焯:“当然不是人!”
米河:“不是人是什么?”
卢焯:“是狗!”
米河:“很好!明日,我就把一双狗耳朵放在桌上,听那六老头授学!”卢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米河,你总是让老夫感到出其不意!这主意不错,你让人去找一条死狗,把耳朵割下来,给那六老头送去。”
米河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纸包:“我已经在路上带回来了!”
纸里果然是一双狗耳。“这主意只有你米河才想得出!”卢焯笑起来,“——刚才你说什么?找蝉儿?”米河:“是的!我必须找到她!”卢焯:“给我说实话,你和我女儿,到底怎么样了?”米河:“难道蝉儿没有告诉你?”卢焯:“自从蝉儿跟你走了以后,我还没有见到过她!现在可好,你反倒来向我要人了!”
米河一怔:“这么说,蝉儿的眼睛已经复明,卢大人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卢焯身子一震,“蝉儿复明了?”
“对!复明了!”米河道,“是明灯法师让蝉儿复明的!”
卢焯一把抓住米河的胳膊:“快带我去谢谢这位明灯法师!”
米河:“法师将蝉儿的眼睛治愈后,又将蝉儿送回钱塘,然后就不知去向了!‘庐体:”如此说来,蝉儿是去找明灯法师了?“米河摇摇头:”或许是吧。卢大人,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卢焯:”慢慢说。“
米河:“我与蝉儿小姐有婚嫁之约!”
“是么?”卢焯笑道,“我早该猜到了!这句话,你不说出口我也要说出口了!”
米河:“可是,我和蝉儿无法践约!”
卢焯:“这当然,如此灾年,你又挑着这么重的担子,自然不能成婚的。不必着急,等渡过了这个难关,我亲自为你们主婚!”
“不,不是这个意思。”米河看着卢焯,“卢大人,你能坐下么?”
卢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为何要坐下?”
米河:“我怕你听了我下面的这些话,会在我脸上留下五个手指印!”卢焯的脸色沉了下来,在屋里急踱起来。米河:“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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