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河眼睛血红,对着顾琮大喊了一声:“顾大人!你不该这样啊!!”对着第二排的官员猛喊,“——撞!!!”
顾琮拼力喊出了一声:“不!——钥匙!!”他手一扬,一串长长的铜钥匙高高地飞了起来!钥匙在空中飞行得是那么缓慢而滞重……钥匙轰然落地,落在厚厚的血浆中!那溅起的血浆竟也是那么缓慢,缓慢得令人窒息……
13·城外。
卢焯站在那辆破车上,对着面前黑压压的流民,痛心疾首地大声说道:“……
我卢焯如此恳求你们,你们为什么还不肯答应我?你们应该知道,要是你们之中有一人哄抢起粮食来,那么,不仅是你们,还有我,还有城里的百官,无人能够生还!“
流民们喊起来:“要是粮食不够分怎么办?”
“分了一半不分了,难道不能抢么?”
“进了城,官兵把我们当成流寇,要杀我们,我们能不反么了”
“领粮的时候,用刀枪对着我们么?你说!!”……
卢焯摆着手让人群安静,但他的声音很快被喊叫声淹没了。
14·杭州城内兵营校场。
数百名绿营兵列队,高举着火把。驻浙总兵骑在马上,在校场上巡了一圈,大声道:“城门已被撞开!城外流民入城在即!各位弟兄听好了!严阵以待,流民进城之后,若是稍有不轨,即以流寇论处,一律剿灭!——出发!”兵勇随着总兵奔出营垒。
15·城门外。
宝蓝色的官员方阵从城门内走出,向着流民驻地前行。
16·城外。
流民的吼声震耳欲聋!卢焯嗓子暗哑,脸色灰白,他知道,眼前流民的情绪已经在失控,莫说进城,就是在城外也稳不住了!
有人喊:“弟兄们,当官的都靠不住!要我们进城连话都不能说,连屁也不能放,把我们当什么了?弟兄们!我们自己冲进城去!自己找吃的,自己找喝的!”
有人应声:“对!不靠自己就得饿死!饿死不如拼死!——弟兄们,冲进城去找活路吧——!”
流民们涌动起来,呼啸着,向着城门方向冲去。
卢焯站着的破车被挤推得几乎翻倒。
“不能这么进城——!”卢焯拼着命喊,口中溅出血来!
17·城门边。
米河领着的百官方阵沉步走来!隆隆的靴子振聋发联,尘土滚滚!
18·城外。
突然,流民们涌动的队伍停了下来。
卢焯也愣了,脸上急剧抽搐着。
“大人!”身边响起小梳子的声音,“给!”一把剪子高高地举在卢焯面前。
卢焯:“剪子?干什么用?”小梳子一只手紧紧抱着蝉儿,一只手高举着剪子:“大人!知道有个女子,叫柳含月么?”卢焯:“柳含月?我卢大人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小梳子怒上脸来:“你不想听是你的事!可这把剪子,你得收下!柳含月还让我告诉你,这把剪子是你活命的希望!也是大家活命的希望!‘卢焊:”说!
用这把剪子干什么?“”剪你的官袍!“小梳子大声道。”剪我的官袍?“卢烨震愕!小梳子:”对!剪官袍!“卢烨:”你可知道,官袍乃圣上恩赐的名器!按大清律,朝廷命官毁损官袍,是死罪!“小梳子:”流民们这么拥进城去一大人难道不也是死罪么?如果这把剪子能让流民安稳地进城,卢大人就是获了死罪,不也是死得值了么?“卢焯的眼皮猛跳着:”这官袍怎么剪?“
小梳子:“剪成碎片!”
卢焯:“剪成碎片?”
小梳子:“对!柳含月说了,大人将官袍剪碎,发给流民作为进城领米之券!”
卢焯又一次深深震惊了!他突然大笑起来:“这不就等于将本官的身子先割成了肉块么?——这办法好!这办法好啊!”
小梳子:“光喊好有什么用?快剪啊!”卢焯一把接过剪子,对着流民们大声喊道:“你们!都把脑袋给我转过来!!”
他的声音如响惊雷!流民们闻声回过头来。
那前行着的官员方阵越走越近。方阵在卢焯的破车前停住。
卢焯脱下身上的官袍,对着流民们动情地说道:“你们也许不会知道,朝廷命官,最器重的,不是家产,不是妻儿,而是这身袍子!因为,这身袍子来之不易!
十年寒窗,够么?不够,二十年跌打滚爬,够么?也不够!要让这身袍子陪着自己白头偕老,没有三十年、四十年的风来雨去、起早摸黑、担惊受怕、磕磕跪跪,甚至进牢出牢、扛枷披锁,不行!“
流民们一片沉寂。官员方阵也一片死寂。
卢焯:“可是现在,我得把这身二品大臣的袍子,给剪了。剪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让你们手里拿着我的这片官袍,作为领米之券,凭此为证,进城后到仓门前去领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让你们信得过我!让你们不要乱!
让你们能安安稳稳地每人都领到一份粮食!——我的话,大家该都听明白了吧?听明白了就好!可是,有一条,你们还不明白!那就是,我手中的这把剪子,只要往袍子上一开剪,就等于把自己的脑袋给剪下了!按大清律,毁损官服者,杀无赦!“
流民们嗡的一声议论起来。米河、高斌、许三金和百余官员的脸上,一片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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