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河喊:“来人哪!快去叫衙医!快!”鼠爷摇摇头:“不用了……鼠爷……
打了一辈子鼠……到头来……得死在……死在鼠辈手里……“
米河急声:“鼠爷!杀你的人是谁?”
鼠爷的眼睛浑浊起来:“是……是……是鼠……”
鼠爷的话没说完,抓着大弹弓的手一松,弹弓落地。
“鼠爷!鼠爷!”米河狂声喊。鼠爷的眼睛没有合上。米河抬起颤着的手,轻轻合上了鼠爷的双眼。他放下鼠爷,站了起来。他朝躺在仓门旁的那具死尸一步步走去。死尸仰脸躺着,额头一个深深的黑洞。
这是一张让人熟悉的脸!“王凤林?”米河失声!
19.县衙门大堂外。日。
马蹄急响,许三金策马而来,身后是一辆装着失窃赈粮的马车,十来个行役押着那几个盗粮的黑衣人。
许三金下马,对着衙役高声道:“把这些王八蛋往死牢里锁了!等老子回禀了米大人,亲自来剥他们的皮!”黑衣人哭喊起来:“老爷饶命啊!这都是凤爷让干的!老爷饶命啊!”许三金狠声:“还凤爷呐!你们跟着凤爷有好果子吃?想当初,老子就当过凤爷的小跟班!结果呢,差点当上人贩子!他风爷有今日的下场,是他命该如此!你们替他垫背,活该!——都等着吧!老子一会就来活剥你们!他妈的,你们要是下辈子再做人,就得记着!这世上什么都好偷,就是赈灾的粮食不能偷!”
20、燥尘飞扬的土路上。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着杭州方向驶来。
后头的马车上载着一口红棺材。不用说,这是刘统勋的马车。
21.杭州巡抚衙门厢房内。夜。
刘统勋又黑又瘦,脸上胡子拉碴的,对米河道:“我走之后,你与卢大人、顾大人、高大人在浙江办的这几件事,件件是大手笔。尤其是处理流民一案,真是惊天动地啊!我已见到邸报,说你领着百多位文武官员,用脑袋撞城门的时候,就像将军血战沙场一般!你有这等勇气,是我没想到的。我一直以为,你米河足智多谋,当属羽扇纶巾之土,可未曾想到,你这钱塘秀才,竟也有这般视死如归的丈夫气概。”
米河:“刘大人,双层仓一案,都查清了?”
刘统勋脸色凝重起来:“此案快结了。可有件事你绝对想不到。”
米河:“什么事?”刘统勋:“真不知如何向你开口。”
米河:“刘大人这是信不过我米河?”
“不,”刘统勋踱着,回过脸来,“正因为我信得过你,才一到杭州就先召你来见。”米河从刘统勋脸上捕捉到了什么:“此事,莫非与我米河有关?”刘统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我要是说了,你受得了么?”
米河:“生死之关都过来了,还有什么事受不了的?”
刘统勋:“这件事,可比过生死关还难!——你听着,我说了之后,你立即办两件事!”
米河:“什么事?”
刘统勋:“找水给自己洗把脸,然后找到庞旺!”
米河点头。刘统勋关上门窗,在米河面前又迟疑了一下,颤声道:“你父亲米汝成,是巨贪!”
“你说什么?”米河震惊,“我父亲是巨贪?”
刘统勋:“而且是大清国前所未有的巨贪!”
米河的脸苍白了:“这怎么可能呢?父亲这辈子连条新裤也没穿过!”
刘统勋:“我与你父亲是莫逆之交,他居然将我也给骗过了!”
米河摇着头:“不,我不信!”
刘统勋:“别说你不信,我更不信!可是,证据确凿,不由你我不信!你看!
这案上厚厚的一叠证词,都证明你父亲有罪!“
米河脸上失血了,苍白得怕人。“告诉我,父亲是如何贪婪的?”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清。
刘统勋:“双层仓!此法正是他自己发明!用双层仓瞒报存粮,而将没有人仓的粮食转入各个米行,收取暴利。”
米河:“不对!揭露双层仓秘密的,正是我父亲自己!他总不会贼喊捉贼吧?”
刘统勋:“是啊,我也这么想!这也肯定是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能解开这个秘密的,只有一个人,他就是庞旺!”
22.米家灵堂。夜。
门猛地推开,米河走了进来。庞旺跪在蒲团上,腰板笔直,一动不动。供桌上,白烛摇着惨淡的烛光。“告诉我!”米河站在庞旺身后,镇静地道,“把我父亲的一切都告诉我!”
庞旺:“如果你父亲不想让人知道的话,在这个世上,只有我和他才能守住这个最大的秘密。”
米河:“告诉我,父亲侵贪了多少财产?”
庞旺:“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处理这笔财产。”
米河冷冷一笑:“父亲决不会想到,他的儿子会将他吞来的不义之财,全部公之于世!”
庞旺:“不,他想到了!”
米河:“他决不会想到!如果他能想到,就不会这么贪婪了!”
庞旺:“错了!他正是要你这么做!”
“你说什么?”米河震愕,“他正是要我这么做?”
庞旺:“他向刘统勋透露双层仓的秘密,就是为了让刘统勋把这个秘密解开,将他这几十年得到的不义之财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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