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县一时语塞,见得墙边一只大筐,便有了主意,将筐取了过来,笑道:“对,对!鼠爷就是这般灭鼠的!卢大人请看——”把筐往自己头上一套,“这筐子就是灭鼠之利器!平日用小棍长绳支在筐中,作张口待捕之状,筐内散布诱饵,那老鼠冒死进筐吃食,将绳一抽,叭!老鼠就自投罗网了!”
说着,王知县作鼠状,身子一缩,被筐罩住,嘴里发出一阵吱吱的鼠叫声。卢焯和随员都笑起来。
卢焯:“好办法!此法要推而广之。你们算算,本省有七十二县,每县一年从鼠口之中就能夺粮五百斤,全省一年能夺粮多少斤!除了鼠口,还有虫口、贼口,若是-一严加防范,所积之粮何止千万斤!”
王县令从筐里钻了出来,浑身得意:“卢大人,本仓已扫出空房三大间,等得从民间收购了余粮,就可及时堆放!卢大人要去看看么?”
卢焯显得更高兴了:“此次验仓的主旨,一是为了保仓,二是为了盈仓,也就是说,要让官仓充盈起来,一旦逢上灾年,可确保赈灾之急用。王县令保仓有道,盈仓亦有方,可见是替朝廷办事,极为用心的!——好,看看去!”
王知县一脸难以掩饰的宠幸。
17·空库房。
大门打开。
卢焯进来,抬目四望,果然是一间打扫得于干净净的大库房。
“好,很好,一尘不染!”卢焯赞道。
王知县脸上放起光来。
突然,卢焯的眼皮一跳。一溜几十只肥硕的老鼠像股黑烟似的沿墙角奔跑着!
卢焯的脸色一冷:“王县令,怎么回事?”
王县令一惊,问左右:“这……这是怎么回事?”
群鼠在卢焯的裆下夺门而出。卢焯厉声:“看来,大名鼎鼎的鼠爷是徒有虚名了!他人呢?本官要见他!”
王县令的脸刷地白了。
18·运河边破庙里。日。
米河坐在灶边,用力吹着吹火棍。
小梳子气喘吁吁地奔来,刚要开口,便已笑起来。
米河:“你笑什么?”
小梳子:“米少爷,你把吹火筒吹反了!”
米河抬起头,一嘴乌黑。
小梳子哈哈大笑,笑完,说道:“他们来了!”
米河:“谁来了?”
小梳子:“收粮的官船来了!”
米河眼睛一亮:“往哪去了?”
小梳子:“禹村!”
米河:“那不是王虎林的庄子么?——走!”
他扔下吹火筒,跑出庙去。
小梳子跟着米河也跑出了庙门。
19.运河长堤上。
米河跑得飞快,辫子飞扬着。
身后,跟着的是小梳子和一群小乞丐。
20.禹村村口。
米河一行人跑进村来。突然,米河收住步,对着小梳子耳语了几句,小梳子点头。小梳子领着丐童们分散着往村里跑去。米河从路边顺手拾起一件农具,问一个放牛的孩子:“童儿,这是何物?”
重儿:“粪篓子!”
米河把粪篓背在肩上,定定神,不慌不忙地朝村里走去。
21.禹村河埠边空场。
河里泊着那条大红官船和装粮的空船。河埠空场上,一顶大布伞高高撑着,伞下是一把太师椅,椅上坐着孙敬山。那些被行役催喊着卖粮的乡民背着米袋、挑着米箩,在收粮场上排成了长队,人人脸上布满了愁色。
王虎林是田庄主,不必自己扛米挑担,他家的米由三五个雇工帮着挑在肩上,他自己一声不吭,蹲在一旁,只管吸着水烟。
米河悄悄地走了过来,用粪篓碰了碰王虎林。
王虎林见是米河,一愕。
米河悄声问:“坐在太师椅上的,就是孙敬山?”
王虎林低声:“认虎认皮,认人认须。他的胡子,像不像老鼠胡子?——你看,开秤了。”
米河抬眼望去,直见两个街役扛着一口大斗走到场子中央,重重地放下,一个穿大靴子的如狼似虎的衙役往大斗旁叉腰一站,随即便又有两个横眉竖目的衙役抬着一杆大秤出来,支秤站定,其威如庙中金刚。
孙敬山的师爷提着袍摆走到场子中间,大声道:“今日杭州知府大人亲临禹村,奉旨督收民间余粮,实乃禹村之荣幸!——各位都听好了!每户按数缴卖,一两一钱都不能短缺!缴卖的规矩,还是按着常年收缴漕粮的规矩办,先过秤,再过斗!
——开始吧!“
一行役打开册子,厉喝:“头一户,彭金水!”
人群中走出个驼背的老农,背上背着一袋米,跟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八九岁的儿子,长得像一棵冻过的菜,又矮又小,背上也扛着个米袋,父子俩走得颤颤巍巍。
米河心一抽紧,想开口说话,被王虎林暗暗拉住。
王虎林低声:“别急,往下看。”
米河让自己定下心来,抬头往场里看去。
那师爷问:“你就是彭金水?”
彭金水:“小民是彭金水。”
师爷:“几口人?”
彭金水:“三口人,儿子肉肉,老婆银花。”
师爷笑:“你这儿子叫肉肉?这也是人名?”
彭金水:“佃户人家,养活个儿子不容易,再怎么不起眼,也是爹娘身边的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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