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老泪纵横。
定格。
第12集
1.苗府大门外。夜。
一列清兵冲入苗府大门。门外路边,刘统勋坐在自己的马车内。他身旁,坐着面色沉重的米汝成。米汝成不胜感叹:“真没想到啊,这案子,会了结得这么快。”
刘统勋铁着脸,没说话。
米汝成:“老夫记得延清老弟说过,乾隆朝的头一场大风波,会起始在皇家粮仓。”
刘统勋:“我也记得,沧翁说过,乾隆朝第一颗要掉的脑袋,也起始在皇家粮仓。”
米汝成苦笑一声:“你我,都不幸而言中了。”
刘统勋的脸上也浮起一丝难言的苦笑:“往后的事,真有点不敢去想。”
苗府门内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两人朝大门内望去。戴着铁镣的苗宗舒被戈什哈押了出来。镣声镪镪。苗宗舒拖着重镣走了出来。他抬起脸,看见了坐在马车里的刘统勋和米汝成。他脸上露出一丝绝望的苦笑。
他的眼睛落在身边的上马石上,光滑的上马石映着火把的光亮。
苗宗舒抬起脸,大声对着马车喊道:“二位大人!苗某人本不想再给二位添事了!可既然死到临头,苗某人有一句话还想请教!”
刘统勋:“苗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好!痛快!”苗宗舒笑起来,用靴子踏了踏上马石,脚脖子上一阵镣响,“你们说,这块上马石,是块好石头,还是块孬石头?”
刘统勋:“上马石当然是好石头!”
苗宗舒问米汝成:“米大人,你说呢?”
米汝成:“是块好石头!”
苗宗舒大声一笑:“不!它在苗某眼里,过去是块好石头,现在不是好石头了!”
刘统勋:“此话怎说?”
苗宗舒吹去鼻前挂着的汗水,大声道:“这块上马石,让苗某踩着它,上马下马了几十年!是它,跟着我苗某,抖擞了做官的威风,显赫了做官的荣耀!可是,今日苗某无官可做了,无马可骑了,它却蹲在这门边上,再不会为苗某在登上囚车的时候托上一脚了!它,不是玩意儿了!……苗某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要怪,就得怪这块石头!是这块石头害了我!……要是没有这块石头让苗某天天踩着,苗某会有今日之灾么?不会!苗某本是一介穷寒书生,本不该出仕为官!可就是这么块石头,让苗某尝到了做官的好处,让苗某做官做得不知如何自个儿上马,不知如何自个儿下马了!苗某的官,其实都是这块石头在做着了!!……苗某敢说,这块石头,不是好石头!要是天下没有这块上马石,天下百官就明白该如何做官了!这块石头,把做官的都害了!今日,苗某就替天下做官的人,报答它吧!”
说罢,他头一沉,向着上马石一头撞去——血浆四溅!上马石淋得通红!
米汝成大吃一惊,失声:“刘大人,他是疯了!”
刘统勋却并没有惊愕,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皱紧了短眉道:“不,苗大人没疯。他在上马石面前,说了实话。……我和你,未必有他这般的……勇气……”
上马石血水流淌……
2.米府后院池亭。夜。
琴声响在嘈嘈的虫鸣中。柳含月心绪不宁,弦颤声咽。她低唱道:山之高,月之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
碎然飞来的灰哥儿扑入亭来,冷不防在琴上落下,弦声断了。
柳含月见是灰哥儿,笑了,双手将灰哥儿从琴腹上捧起,笑道:“灰哥儿,你又踩我的琴了!——我瞧瞧,捎着米少爷的什么信儿了?”
灰哥儿的叫声有些凄凉。脚杆儿上没见到鸽信,却扎着一截白线。
柳含月解下白线,心里突然一紧,回头叹道:“庞管家!庞管家!”没有应答。
她抱着灰哥儿,奔下池亭,朝前院跑去。
3.回廊。
廊间一地乱晃的树影,廊角的风铃在雨中丁丁当当地空响。
柳含月疾步跑来。
“柳姑娘!”黑暗中冷不防响起庞旺的声音。
“是你在叫我么?‘含月回头,吃惊地发现庞管家就站在廊柱的阴影里!她怀里的灰哥儿也受了惊,扑棱棱飞起。
4.米府客厅。
庞旺看着手中的白线儿。柳含月:“这是灰哥儿从江南带来的!你说,这截白线儿,不会是捎着不吉祥的信儿吧?”
庞旺:“柳姑娘是说,咱们老爷又有不吉祥的事给缠上了?”
柳含月:“要不,灰哥儿怎么会捎来一截白线呢?”
庞旺:“柳姑娘虽然聪明,可此事却是多虑了。如今虽说朝中多事,可掉脑袋的不是咱老爷,而是苗大人!老爷经历了这么一场大事儿,身子骨可扎实多了!老爷腰间挂着的仓场大钥匙,照旧丁当响,哪来的不吉祥!”
柳含月:“我问的是江南宅子里的事!”
庞旺沉默,看着柳含月。柳含月:“这截白线,是在给老爷报信?”
庞旺又露出他那深不可测的笑容,点了下头。柳含月:“这么说,你是知道白线的意思?告诉我,是不是少爷出事了?”
庞旺:“你与米家少爷连面都没见过,他出了什么事,与你何干?”
柳含月:“眼下正是老爷浮沉之际,最忌的就是家有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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