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旺:“既然你替老爷处处都得想周全了,好吧,我也不瞒你,这截白线儿,是米家老宅的仆人牛大灶捎来的,意思是给老爷报急信,少爷从阁楼上跑了!”
柳含月一惊:“少爷跑了?”
庞旺:“你打算把白线儿交给老爷吗?”
柳含月:“你说呢?”
庞旺:“老爷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盼着米河少爷能像他一样出仕为官。要是老爷知道儿子从书楼里跑了,就是不活活气死,也得大病一场。再说,眼下苗宗舒的案子刚完,仓场总督的官印还得有人接,老爷要是在此时赶回浙江老家去找儿子,怕是会……”
柳含月:“不必说了,保全老爷,也就是保全了少爷。眼下,家中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让老爷分心。”
庞旺一笑:“老爷身边有你这样的婢女,真是三世修来!”
他看了柳含月一眼,走出客厅。柳含月关上门,从书柜里匆匆取出一函书,将白线夹了进去。书啪的一声合上。
5·门外。
庞旺并没有走开,站在窗户下,一动不动地看着纸窗上柳含月的剪影。他对着俏丽无比的剪影伸过脸去,用自己的嘴唇在剪影的脸上碰了一下。他满足地笑了,收回身,刚一回头,不由吃了一惊——回廊的月门前,米汝成在默默地看着他……
6.乾清宫外坪场。日。
日头底下,等着觐见的六部九卿主事和在京二品大臣在坪场上散站着,小声地议论着苗宗舒的案子。漕运总督潘世贵一脸兔死狐悲:“真没想到,苗宗舒会撞死在上马石上。唉,哪儿不好死,偏要往那上马石上撞!”
大臣甲深有同感:“潘大人,苗宗舒可是你的姻亲,听说,他的丧事还是你替他办了的?”潘世贵脸色焦黄:“虽说苗宗舒罪该万死,可人死为大,做活人的,说什么也不能亏了死人。我给苗大人置办的那口棺材,可比刘统勋带在身边那口厚上一寸!”
有人会意地笑起来。大臣乙低声问潘世贵:“漕台大人,苗大人空出的缺,真的要让米汝成给替上了?”
潘世贵故意提起声:“替上了好啊!灯笼作枕头,还怕托不起这颗脑袋!”
大臣甲:“真不知姓米的在背后玩了哪些手脚,才得了个双份红利!”
大臣乙:“这还不好说?孟良打焦赞,害的是自家人!”
又有人笑起来,笑声突然收住。一旁,脸色难看的田文镜拄着拐杖,狠狠地在盯视着他们,脸上写着“恨铁不成钢”的深深的失望。
7.米汝成书房。日。
午间,米汝成在靠榻上沉沉睡着,柳含月在一旁打着扇子。米汝成突然惊醒,坐了起来。
柳含月:“老爷又做噩梦了?”
米汝成额上淌着虚汗:“不是噩梦,是好梦!好梦!——老夫梦见圣旨到了!”
柳含月取出帕子拭着米汝成额上的汗珠:“皇上怎么说?”米汝成:“皇上说:‘今着米汝成耀升仓场总督,替朕实心办理京通二仓要务,卿当勉之!’”柳含月:“既然是这么好的事,老爷为何还要头冒虚汗?”
米汝成愕然:“老夫我……头冒虚汗了?”
柳含月:“老爷,莫要再瞒我了。你现在最怕的事,就是圣上颁旨,让你接替仓场总督之职。”
米汝成发怔:“人人都盼着高升,可我……却是怕着高升,这……这怎么会呢?”
柳含月:“你刚才没有梦见圣旨,而是梦见了一个人。”
米汝成:“谁?”
柳含月:“你自己。”
米汝成:“我自己?”柳含月:“是的,梦见了你自己。老爷在梦里看到自己身披铁索,一头撞死在上马石上。”
米汝成的脸色在灯下黄得像蜡,叹了声:“你连老夫的梦也一目了然,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说实在话,苗宗舒一死,老夫我,就天天梦见自己成了苗宗舒。”
柳含月:“你本可以不梦见他的。”米汝成神情为之一震:“莫非你连赶走噩梦的办法也有?”柳含月:“只要老爷不再去想接圣旨的事,就不会再梦见苗宗舒了。”米汝成:“你是说,要我不要再想着接任仓场总督?”
柳含月:“有一个字,不知老爷愿不愿听?”
米汝成:“哪一个字?”
柳含月:“避。”
米汝成:“避?你要老夫避什么?”
柳含月:“避乱舟过桥之祸!”
米汝成惊声:“乱舟过桥之祸?……你是说,老夫若是不避,又有覆舟之虑?”
柳含月:“不瞒老爷,我昨晚上也做了个梦。”
米汝成急问:“梦见了什么?”
柳含月眼中闪现起几分惊悸:“梦见了火。”
“火?”米汝成怔愕。
8.杭州卢宅。日。
那三件官器摆在正堂高悬的刑枷之下。
卢焯与米河对坐着。米河:“卢大人请我来,是不是想让我把这三件东西,再次送往京城让皇上过目?”
卢焯:“我请你来,是想给你看另一件东西!”
他从桌上取过刘统勋的那只秤砣,递给米河。米河接过,眼皮一跳:“又是一只秤砣?”
卢焯:“这是我在离京之时,刑部侍郎刘统勋大人交给我的,他托我查清这只秤砣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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