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风与秦雍西闻声走进来。陈应风下令:“你们都出去。”番役退出,一屋的童女惊慌失措地望着他俩。陈应风蹲下问:“你们是被那妖道抓来的?”女童们点点头。秦雍西问:“你们知道妖道去哪儿了?”女童们摇头,又都惊哭起来。陈应风问:“来人,将这些女童送回各自家中。”
陈应风与秦雍西朝前院走来。两名军士从侧门里拎出一个干巴老头儿来。陈应风道:“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老头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扑通跪下答道:“大人,小的是王真人雇用的伙伕,专门烧那三只炉子。”秦雍西道:“这炉子里浓烟滚滚,地上还有一张猫皮,这是怎么回事?”老头儿道:“回大人,王真人把一只猫活剥了皮,那猫还没断气就被他丢进大号炉里。”秦雍西道:“他为何这么做?”老头儿道:“回大人,王真人是属鼠的。”秦雍西笑道:“他怕猫捉老鼠?”转身冲陈应风道:“陈掌爷,你我都成了猫了。”
陈应风勉强一笑,问道:“王真人哪里去了?”老头儿道:“回大人,一个时辰前走了。说是进紫禁城,给皇上送丹药去了。”陈应风道:“胡说!这妖道最讲排场,他既然给皇上送药,为何大轿仪仗都摆在这儿不用?”老头儿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陈应风厉声道,“不知道?你要是不交待那王九思的去处,我就活剥了你的皮。”老头儿道:“大人饶命,小的真不知!”说着,他磕头如捣蒜地讨饶。陈应风命令:“把这老家伙绑了,带回去细细拷问。”两个番役把老头儿押解出去。
陈应风冲秦雍西说:“秦大人,差事办砸了,你我各自回去挨骂吧。”秦雍西:“也只好如此!”
两拨人马分别离开了王大真人府。
紫禁城每一道进出的大门,都挂满了写着“奠”字的大灯笼。乾清宫里,黑鸦鸦坐满了守灵的太监。陈皇后、李贵妃率领众位嫔妃与宫娥身着白色孝服从慈宁宫出发,一路向乾清宫缓缓行来。身穿絰服的朱翊钧走在陈皇后与李贵妃之间,眼里充满了惊恐与悲戚,两腮上挂着泪珠。
高拱值房,张居正挑帘儿走了进来,他已换下一品锦绣官袍,穿上了青衣角带的丧服,依然穿着锦绣官袍的高拱便很不自然。高拱掸了掸衣袖说:“老夫刚派人回家去拿丧服,没想到叔大已经穿上了。”张居正道:“管家刚刚把衣服送到,因为更衣,来迟了。”高拱说:“皇上已经大行,老夫请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有关治丧事宜。”张居正说:“首辅做主。”
高拱已经拟了几条:第一、立即八百里传邮,把皇上龙宾上天的讣告发布全国各地州府;第二、隆庆皇帝一应丧礼由礼部遵祖制订出方案;第三、头七期间,北京各大衙门官员每日到午门集中致祭,除要紧公事,日常公务暂停办理;第四、传檄九边统军首领,所有将士枕戈待旦,警惕虏敌趁机侵犯;第五、各地,特别是两京务必加强治安,若有宵小之徒趁机滋事,严惩不贷。
第六章 龙宾上天(9)
众兵士散开,火把乱明。不久一兵士从右厢房跳出来,大喊:“王大人,这里躺着一个姑娘。”王篆闻讯,大踏步走进右厢房,一眼看见玉娘紧缩在墙角不省人事,额头上滴血不止。王篆惊叫:“玉娘。”他迅疾跑向玉娘,抓着玉娘的胳膊喊道:“玉娘,你醒醒!”玉娘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情景,不免一惊,王篆看着她说:“我是巡城御史王篆呀。”玉娘辨认了半天,终于大喊一声:“大人!”接着再次晕倒在地。王篆大喊:“来人,快去找郎中,另外,立即将王九思押送刑部大牢。”
第六章 龙宾上天(8)
张居正听了不住点头,补充道:“还有一件事,还望首辅谋断。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在给皇上治丧的同时,也得赶紧考虑太子继位之事。”高拱说:“隆庆皇帝刚咽气儿,立刻就让太子登基,会让天下人指责,说咱无情无义。”张居正不以为然:“隆庆皇帝驾崩,我们做臣子的,无不有锥心之痛,但皇位涉及社稷稳定,万不可久虚。”高拱不耐烦地说:“谁说久虚了,迟个一两天,天就能塌下来?这事儿,明天再议。现在,我们各执其事,办好丧礼。”
孟冲、冯保在乾清宫门口迎接陈皇后、李贵妃一行。李贵妃瞟了孟冲一眼:“孟冲,谁让你来的?”孟冲哭着说:“启禀贵妃娘娘,万岁爷刚刚大行,奴才如同万箭穿心,奴才是痛苦不已,奴才宁可替皇上去死。”李贵妃冷冷地说:“你倒是真为皇上着想,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和高拱将那奴儿花花和王九思弄进宫来,皇上也不至于这么早龙宾上天。你等着,这账我得一笔一笔跟你清算。”孟冲吓得扑通跪地:“奴才知错!奴才罪该万死,但奴才也是听万岁爷的。”李贵妃说:“你还敢犟嘴。”孟冲头埋得更低了:“奴才不敢!奴才任凭贵妃娘娘处置,但只求娘娘一事,您让奴才留在宫里,奴才一定竭尽全力,把万岁爷的丧事办好。”
冯保插嘴道:“少啰嗦,让你歇着就歇着!还不赶快退下!”孟冲无奈怏怏而退。
李贵妃与陈皇后议定皇上的丧事由冯保具体操办,调度宫内大小事宜。冯保建议乾清宫乃我朝历代皇帝处置政务、统驭天下的机枢之地,先帝既已龙宾上天,其龙体不可久留乾清宫,按先朝规矩,立即移往宏孝殿,并将祭奠先帝的灵堂设在那里;乾清宫重新布置后,给太子爷搬进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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