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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还,至洛阳,赦韩信,封为淮阴侯。
刘邦对钟离昧的人头根本没有兴趣,提都不提。
韩信知道,他和刘邦之间的君臣之义战友之情,到此over了,就是这么回事了,他也不想挽回什么,死心有了,反而什么也不怕了,他对绷着脸的刘邦说:
“果然像有些人说的:‘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是该死了!”
刘邦好像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有人告你造反。”
韩信盯着刘邦的眼睛问:“别人说什么我不管,你呢,你说我有没有造反?我会不会造反?”
刘邦回避了韩信的目光,遥望天空,天空彤云密布。
突然发现写起来了,有人物,有对话,还有情景。没办法,刘邦和韩信之间的那些事儿,那些心结,真的太有复原的价值了。
韩信隐匿一个钟离昧,刘邦只是不爽不高兴而已,还不会由此推断韩信就会造反,依刘邦对韩信的了解,知道韩信是在市恩,显摆、炫耀自己的权势。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是留恋的,珍惜的,刘邦知道韩信不会为了权力再增加一些而冒更大的风险。皇帝对重臣,老板对高管,经常要把脉,做透视,甚至来个核磁共振,有病还是健康,一般都是清楚的。皇上不操这个心,那还操什么心?劳心者治人,劳的这是这个心。忠心的,顺从的,根本没能力篡权造反的,皇上清楚;不顺从有些小性格的,有贼心没贼胆的,有不臣之心的,皇上也应该清楚。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帝又不是傻瓜浑蛋,岂能不知?问题就在这儿,知道是知道,有没有办法又是一回事,权臣弄权,********肯定不爽,办不了,也没办法。难度最大的,是忠臣变为逆臣的临界点不太容易及时掌握,强势的皇帝把忠臣当反贼杀了,弱势的皇帝杀不了奸臣还得恭维人家是大大的忠臣,还要提防自己哪天会被逼着下课,倾情演出“禅让”。
刘邦当时的判断应该是准确的,韩信不会造反,但是有些不听话,得弄在身边控制使用,或者干脆养起来得了。你以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些话好听啊?像刘邦这样的开国皇帝,雄猜之主,只有误杀了那些表现不够忠的,绝对不会有哪个真要谋反的家伙还能逃脱他老人家的法眼。
刘邦和韩信是那种大事合得来、小事上不对板的合作关系。做大事,韩信能力有,老板的意图很明白,执行也很到位,甚至经常有创新的打法,额外的斩获,交给办事很放心。但是没事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太顺眼,性格不合,在人前背后还经常放风凉话,以敢调侃老板而扬扬自得。小事凑多了,添堵添多了,总有爆发的一天。钟离昧就是让刘邦感觉很恶心添堵的事。
对刘邦来说,用人之际,韩信的毛病能宽容的宽容了,实在不能宽容的,也只有忍着了,离不得也见不得。天下既定,刘邦再也不想委屈自己了,于是决定收拾这小子,只是对“狗烹弓藏”不能不理会,所以,雷霆万钧之后,还是给这臭小子封了一个淮阴侯。
心有千千结
太祖高皇帝六年(公元前201年)
……信知汉王畏恶其能,多称病,不朝从;居常鞅鞅,羞与绛、灌等列。尝过樊将军哙,哙跪拜送迎,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信出门,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
上尝从容与信言诸将能将兵多少。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上曰:“于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为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
韩信这个人,有才但性格比较孤僻,温顺但在打仗时很有决断力,为人骄傲,但也算是忠厚一族。有人曾经策划他反掉刘邦,自立为王,他认为刘邦有恩于己,解衣推食,不忍背叛。韩信少时贤遗草泽,投奔项梁项羽后不为重用,对小伙子打击也比较大,压抑很久的人,对能释放自己、欣赏自己的人,感激之情自不待言。刘邦让韩信坐直升机上来,荣宠无比,所谓知遇之恩,感铭五内。
韩信对刘邦怀感恩之心,抱遗弃之怨,存畏惧之意——
其感恩也,故多人游说而不听,虽然云梦之会安危叵测,仍慨然赴之;
其怨也,有如弃妇,恩深怨亦深,对刘邦一人有怨,尚可以堪,但一比周围,尽宵小之辈,荣宠不亚于己,怨则愈深矣,以旷世之才、盖世之功求人主专宠而不得,较之怀才不遇更多一番愁怨,对刘邦善待之人,尤其是那些他认为不上档次的人物,视若情敌,怎一个怨字了得;
其惧也,皇上天威,多有不测,韩信对刘邦有怨而不敢发泄,只能作消极抵抗,“多称病,不朝从”,希望以此博刘邦给予自己更多关注。
韩信性格有缺点,他很少从他人角度分析思考问题,刘邦既取天下,统驭群臣,已经从常人异化为“权力人格”:不徇情,亦无情,对部属保持距离。在云梦捉拿韩信回来,刘邦旋即赦之,封为淮阴侯,在刘邦看来,以为自己对韩信恩威拿捏得非常到位,韩信应夹紧尾巴,从此享受太平富贵就好,但韩信“居常鞅鞅”,内心的不满清楚地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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