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读资治通鉴_圆锐【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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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楼盖得威一点,可以慑服宵小不臣之心,如果陈涉早点目睹到“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的阿房宫,说不定吓破了小胆也未可知。

  写《资治通鉴》的司马光后来评论说:“王者以仁义为丽,道德为威,未闻其以宫室镇服天下也。”看来他眼界不够宽阔,见闻和资讯缺乏了一些。司马光也是“凡是派”,动不动就拿上三代的尧舜禹汤也就是韦小宝知道的“鸟生鱼汤”来说事,当然,革命传统已经成为儒家意识形态的核心部分,不祭出来没有雄辩的力量,但是现实主义的当权派,对传统、对意识形态、对“鸟生鱼汤”这类榜样向来是采取实用主义的态度,表面上永远不否定,甚至讲得更大声,但内心早已是嗤之以鼻,这些东西是忽悠老百姓的,念死书的儒生们老看不透这一点,妄图拿这些光辉榜样来约束上面,其实是不管用的。遇到这类讲死理的,领导真的很烦。

  还是萧何有水平,先拿稳定压倒一切压倒皇上以后,对“反奢侈”也没有避而不谈,对领导的担心不能不予以关注。刘邦何尝厌恶奢侈,刘邦是怕别人说他奢侈,舆论对皇帝还是有一点影响的。萧何说,你担了名,为后世减轻了负担,以后明令后代不要层层加码就是了。这次奢侈了,“下不为例”就是了。一席话,解除了刘邦的心理负担。

  又有瑰丽的宫殿享用,又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用担心舆论批评,甚至还会收到稳定天下的好处,刘邦在未央宫里喝酒泡妞开心得很。萧何把领导侍候到这个份儿上,真是古今大臣高管的榜样。像司马光这样只会背圣贤语录的,赶紧闭嘴,回家面壁反思去吧。

  富不可以敌国

  太祖高皇帝八年(公元前199年)

  令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縠、■(chī)、纻(zhù)、罽(jì),操兵、乘、骑马。

  中国历史上,有那么多朝代,有那么多皇帝,在思想和文化上,或崇儒,或崇道,或崇佛,但在经济政策上,重农轻商却是相当一致。以农为本、以食为天的观念根深蒂固,至今不敢说有稍减。

  汉景帝时代的晁错写过一篇文章《论贵粟疏》,曾被选入中学课本,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篇文章可以说是重农轻商的宣言书,这篇文章虽然不长,但提出的几个论点却都值得我们不断地思考。

  一个是“无农不稳”。农业是国家政治的根本,晁错说:“民贫则奸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著,不地著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高城深池,严法重刑,犹不能禁也。”农业不仅可以解决肚皮问题,还能解决就业问题,土地可以吸附大量流民,流民即流寇。这不是简单化的歧视,而是政治经验。前些年,“盲流”一词,其实也包含了这种政治经验在里面,有一种担忧在里面。

  研究中国历史,研究政治斗争,重新诠释帝王将相的家谱,像锐圆这样成天白话权谋,其实都是皮相,真正揭底的工作是研究农业发展,研究土地制度,研究人口与土地的相互关系,而且是定量的研究,搞清楚这个,才能真正看懂政治。“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知道在史学界开展得如何,把历朝历代这个问题搞清楚,对于今天肯定有大帮助。

  中国自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以来,一直没有逃脱饥饿的梦魇,一直到我们这一代人,都有关于吃不饱的记忆。现在虽然还有人没有解决温饱问题,但是从整体上讲,中国是到了上世纪80年代才能吃饱肚子。这是一个基本事实。人口、土地制度、农业技术这几个要素决定着温饱。

  应该说,到了毛泽东时代,这个问题仍然是天字第一号大问题,“文革”时代即使天天搞阶级斗争,但不论在高层还是基层,最挠头的还是粮食问题,农业学大寨,知青下乡,备战备荒,国家的主要矛盾都藏在里面,政治斗争都是围绕着这些矛盾展开的,政见之争就是解决这些问题的不同观念的争论。毛泽东以为,人民公社加上大寨精神,可以再笑傲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把,而修正主义则更愿意采取与民休息的办法。

  发展工商业可以增长财富,吸纳劳动力,这点常识,中国人一直重视得不够,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做工经商的多了,谁去种粮食,这个问题困扰我们很多年,很多朝代。

  邓小平解决了中国的吃饭问题,这大概已成历史定论了。也有学者认为,到了80年代,随着化肥、农药、良种等科技的发展,土地总产出满足人们粮食总需求的临界点终于到了,包产到户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个麻包。现在耕地在减少,人口在增加,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口也在减少,而粮食供给却能够保障,这会让中国的政治发生根本的变化。

  晁错的第二个观点就是担心商人“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势”。这真要佩服这位两千一百多年前的政治家,他的这一见解烛照千里。小农经济需要皇帝,而商人是排斥专制的。抑商,往往并不是因为重农,而是因为重权,防止商人分享社会权力。拥有军队,掌管钱粮,控制舆论和文化,一切权力归皇帝,一切社会资源都由皇帝来控制,“率天之下,莫非王臣”的逻辑才能存在。所以,帝王家并不是不知道商业的价值,只是担心出现商人富可敌国的局面,抑制商人和抑制豪强、抑制军阀的道理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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