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消极地对待劳动人民,那么,我们的作品就会成为无根的草。”
人这里流露出路遥的另一个重要思想,民族的根首先在农村。中篇小说《人生》像中国
当匠其他许多作品一样,在这一点上,接近我们的“农村”散文。作者没有把农民理想化,
既写他们热爱劳动、俭朴和正直,同样又写出他们缺乏文化、怯于和乡村领导干部斗争。正
是这些农民——借助各种必要的条件——终究成为中篇小说里道德原则的荟萃所在。
近来年,全面的“寻根文学”在中国发展起来了,但是,这并不完全是路遥向我们提供
的内容,而更准确的是以中国乡土主义或拉丁美洲的“魔幻现实主义”精神对古代和原始力
量的理想化。路遥带着谴责的态度谈到这种文学:“令人费解的是,为了‘寻根’,是不是
要号召所有的作家和艺术家深入到‘原始森林’里去。”
当然,年轻作者的中篇小说是在中国文化长期衰退的时期以后写出来的。因而,中篇小
说无论在艺术思想发展方面,或者是在风格表现手法方面,都绝不是没有缺点的。但是《人
生》以对中国当代文学不寻常的关注热情,在十分温柔的形式里所传达的鲜明的社会性而吸
引着人们。中国的评论家不是毫无缘由地说道:“中篇小说描绘出复杂的生活冲突。城市和
乡村,社会和家庭,奋进与沉沦,希望和悔恨,爱情和苦闷交相错综在一起,而所有这些都
是在当代社会生活真实的画面里展示出来的。”《路遥小说选》自序
承蒙青海人民出版社的关系,我将自己迄今为止的小说作吕挑拣出一部分,编成了这本
选集。通过这本书,读者大约可以看出我十来年在学习写作的道路上弯弯曲曲的爬蜒痕迹。
这些作品都没什么改动,保持着初发表时的面目。之所以这样,并非这些作品没有可修改之
处,而是我常常没有能力这样做。我感到,如果在总体上不能复原当初创作时的那种心理状
态,即使后来想弥补作品的某些缺憾,也往入等于疤上补疤,因此也就放弃了这种应该而且
必需的努力。
我于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日生于陕北山区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在农村长大并读完小
学,以后到县城读完高小和初中。青少年期间的大部分时光是在农村和县城度过的。十七岁
之前没有出过县境。中学毕业后返乡劳动,并教过农村小学,在县城做过各式各样的临时性
工作。一九七三年进入延安大学中文系读书。一九七六年大学毕业后来到省城的文学团体工
作。一九八二年成为专业作家。我的生活经历中最重要的一段就是从农村到城市的这样一个
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这个过程的种种情态与感受,在我的身上和心上都留下了深举动的印记,因此也明显地
影响了我的创作活动。
我的作品的题材范围,大都是我称之为“城乡交叉地带”的生活。这是一个充满矛盾
的、五光十色的世界。无疑,起初我在表现这个领域的生活时,并没有充分理性地认识到它
在我们整个社会生活中所具有的深刻而巨大的意义,而只是像通常所说的,写自己最熟悉的
生活。这无疑影中央委员了一些作品的深度。后来只是由于在同一块土地上的反复耕耘,才
逐渐对这块生活的土壤有了一些较深层次的理解。
我在几年前的一篇文章中说过:“由于现代生产力的发展,又由于社会经历了持久广泛
的大动荡,城市与城市,农村与农村,地区与地区,行业与行业,尤其是城市与农村之间相
互交往日渐广泛,加之全社会文化水平的提高,尤其是农村的初级教育的普及以及由于大量
初、高中毕业生插队或返乡加入农民的行列,使得城乡之间在各个方面相互渗透的现象非常
普遍。这样,随着城市和农村本身的变化和发展,城市生活对农村生活的冲击,农村生活对
城市生活的影响,农村生活城市化的追求倾向,现代生活方式和古老生活方式的冲突,文明
与落后,新的思想意识和传统观念的冲突等等,构成了当代生活的一些其重要的内容。这一
切矛盾在我们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思想意识、道德观念等方面都表现出来,是那么突
出和复杂,可以说是立体交叉桥上的立体交叉桥。”
无疑,我国当代现实生活迅猛而巨大的发展,使得以上所说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突出,
越来越复杂。骤烈的社会改革,已经使中国的农村和城市再不是各自封闭的天地了。它们还
将会在更大的程度上交叉在一起。而且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它们的界线甚至会变得模糊不
清。试想,假如黄河和长江交汇在一起奔流,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这会是一条新的
江河。这时既有黄河,也有长江,但这无疑会是一条既非黄河也非长江的新的更加宽阔而汹
涌的江河。我们所面临或将要面临的生活的总面貌也许就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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