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帝_杨立平【完结】(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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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你们看哪,钱大人对如是可是愈发得体贴了,如是那‘乌个头发白个肉’早已将咱们这位东林老教主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众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典故,所以引来一阵嘻笑声。柳如是也不禁面上一热笑骂道:“好歹咱们姐妹一场,你身为大姐,这话也说得出口?倒教方公子他们见笑了。”

  “只要你们大家一笑就好。来,来,咱们猜拳吃洒热闹热闹!姑娘们,唱个小曲助助兴!”

  画肪里立即上来了几个南曲姑娘,有的弹着琵琶,有的横吹玉萧,轻启珠唇,唱起了一曲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柔曼的歌声里,顾横波已经与柳敬亭猜上了拳。“八匹马呀,五魁首……”方密之却呆呆地听着歌声,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听曲如见人,‘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这曲子只有她唱得最动听,不知她近来可好?”

  柳如是抿嘴儿一乐,椰榆道:“方公子此言差矣,如今小宛早已成了冒公子的夫人,你的弟媳了。难不成方公子一直暗恋着小宛妹妹?”

  这下子把方密之闹了个大红脸,他连忙摆手:“柳君莫要乱说。我与冒兄情同手足,当初他与小宛之事也是我从中撮合的。只不知他二人近况可好?”

  柳如是止住了笑,用手一指这桃叶渡:“这两年方公子在南方,难怪不知小宛的情况。前年,就是在这桃叶渡,我与顾眉等姐妹一起设宴给小宛和冒公子送行,庆贺他俩的天赐良缘,然后小宛就随冒公子去了如皋。他俩人情投意合,想来生活得应该很幸福美满吧。”

  “哦,他二人果然是好事多磨!难得,难得,阿弥陀佛?”

  听着方密之这不伦不类的话,柳如是与顾横波相视一笑,旋即,她俩又皱起了柳眉,托着腮看着夜色出神。许是方密之的话让她们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娇小可人的董小宛。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婉转的夜曲将柳如是她们带回到了几年之前。……

  秦淮河畔钓鱼巷里有一座十分典雅古朴的小楼——青莲楼,楼里的女主人正坐在窗前弹唱着唐朝诗人翁宏的《春残》诗。这女子面如桃腮,眼若秋水,正值二八年华,犹如一朵绽放的鲜花,鲜艳欲滴,娇嫩无比。她,便是被排在“金陵八艳”末位的南曲名妓董小宛。被排在末位,是由于小宛的年纪小,当柳如是、顾横波她们名声大噪之时,小宛才不过十三、四岁,正跟着一班清客文人学诗习画、作戏操琴呢。不过,当十五岁的董小宛艳帜初张时,便名冠秦淮,门馆若市。她之所以能后来居上,美貌倒在其次,更难得的是她的高傲品性和绝代的才华。

  董小宛虽是风尘之人,但性如铁火金石,质如冰壶玉月。

  每日里到青莲楼来的不乏王孙公子,达官贵人,富家子弟,可他们大多是些斗鸡走狗、只知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尽管他们个个有玉箸举撰、金炉飘香的家世,但董小宛却常常报以冷眼奚落,心里十分厌恶。然而,对当时愤世忧国、讲学谈语、评议朝政、啸做文坛的复社名流文士,董小宛却十分欣赏,有时竟报怨自己为什么不早生几年,以便与复社的才子们朝夕相处,品茗清谈,评文论画,温酒吟诗,自由自在地享受人生的乐趣?

  是的,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自古就被人们津津乐道,演绎了一个个缠绵的爱情故事,生于南曲青楼中的董小宛虽说艳帜初张,但对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已经感到厌倦了,对青莲楼的老板娘——小宛的干妈陈氏而言,小宛不仅仅是一棵摇钱树,一只笼中的金丝雀,她向往着自由自在的人生,受人尊敬,有人关爱。

  当时在秦淮旧院里著名的姐妹当中,除掉马湘兰已经不在,陈圆圆被皇亲以万金买去而外,要数柳如是和顾横波年纪最大了,其时她们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俱已出道十余年了。但她俩人均下帘谢客,脱籍从良,有了满意的归宿。李香君正与侯朝宗热恋着,至于卞玉京和寇白门也都找到了心上人。相比之下,董小宛年纪虽轻但却显得无依无靠。吃这行饭的,又不能轻易得罪人,既不能感情用事,也不能意气用事。偏偏董小宛生就的个性倔强,甚至有些孤芳自赏,言谈举止早已得罪了当地的一些地痞无赖。董小宛的心里明白,这秦淮河并非她久居之地,但要及早抽身,择人而事,又谈何容易?

  董小宛生性淡泊,喜欢清静。这一日托病谢客在家,倚窗梳妆,看到秦淮河畔早春的美景,不由得心旷神怡,浮想联翩。杨柳如烟,桃李芬芳,开花的开花,抽芽的抽芽。一对对报春的紫燕叽叽喳喳,时而蜻蜓点水般地掠过河面,时而停落在吐着嫩芽的柳枝上,好不自由快活!

  “唉!”董小宛拿起了琵琶,轻轻叹息着:“我什么时候才能像那些春燕一样,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呢?我虽然已经名噪秦淮,宴无虚席,每日里到青莲楼来问津的王公子弟络绎不绝,但一想到他们个个如同苍蝇见了血似地贪婪目光,我就浑身的不自在。哼,他们以为我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仗着有些金钱和权势就想支配玩弄我,呸,我讨厌那般狎客邪男!可是,我出身青楼,以卖笑为生,实在是身不由己呀,我凭什么跟那些纨绔子弟过不去?唉,花儿还有人欣赏喜爱,人爱怜它,我呢,顶多是供他们玩弄的一朵花,有谁能真正怜我、爱我呢?想那复社的名流文士倒个个是热血男儿,他们忧国忧民,虽怀才不遇却并不自暴自弃,若能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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