螂的“吃饭皇帝大”。
我开始把袋口向中间聚合。它发现了,也开始忽前忽后地躲避。袋口愈缩愈小,它突然
猛地跳起,碰一声,撞到塑胶袋上跌下来。
小心地退出花圃,我大呼小叫地冲进屋里。正好太太带女儿放学回家,小丫头连鞋都来
不及脱,就跑进我的书房。
“它是男的还是女的?”小丫头劈头就问。
我把塑胶袋举起来,看看它的肚子,又打量一下尺寸。它的肚子跟派蒂一样是圆圆鼓鼓
的,按说应该是母的。但它的身材又比派蒂长了一公分,照书上说“公螳螂比母堂螂小”,
她又可能是母的,而派蒂成为了公的,我发现居然被女儿考倒了。
你说呢?”我问她。
小丫头摊摊手又缩缩脖子,再看看袋子,说:“它是女的。”
“为什么?”
“因为它在吃东西。”
这螳螂已经被抓了,而且经过一番挣扎,居然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只剩一半的大黑蜂。
我心想:如果我当时不是拿塑胶袋,而拿支镊子,把它手里的大黑蜂夹住,不知它是否也不
松手,跟着我的镊子进入我的瓶子。
我现在不打算把它放进瓶子里。第一,我没有另一个大瓶子,第二,我弄不清它是公是
母,不敢断然把它放进杀手的屋子里。我把塑胶袋拉开一点点,往里吹了口气,让袋子膨胀
变大,再把袋口封紧。又去书架上找出Roger Tory Petersonr《昆虫手册
(AField Guide to the lnsects,by Denald J. Borror&Richard E.White)》。
原以为这本书里会有有关性别区分的说明,却发现不过寥寥十六行。只说螳螂是大昆
虫,通常超过一英寸长,特征很明显。又讲美国有两种主要的螳螂,一种是从欧洲引进的,
只有两寸长的“欧洲螳螂”;一种是从中国引进,三、四寸长的“中国螳螂”。
又上国际网络,问螳螂,出来一大堆,一个个查,甚至查到伦敦,都是教“螳螂拳”
的。只有维吉尼亚一家“农业昆虫店’”,提供螳螂卵,供人们放进农场或花园杀虫,但也
没有对螳螂生态的解说。
我还是不能确定这两只螳螂的性别,只知道它们居然跟我是同乡。
晚餐桌上,我征询全家的意见。岳父说:“把它放进派蒂的罐子里就知道了。如果是一
公一母,就会亲爱。如果两个家伙是同性,则会打斗。”
“问题是外面来的这只那么大,如果把派蒂咬死了怎么办?”我忧心地说。女儿立刻有
了反应,作出哭的声音,大声叫:“不要放进去!不要放进去。”
太太则淡淡一笑:“你们不是认为你们的派蒂是杀手吗?还说她是超级杀手,为什么不
证明一下呢?”
“我想赢是一定会赢的。只是怕虽然把外面的咬死了,自己也受了伤。如果断了手脚,
以后怎么过日子?”我说。
“反正也该死了嘛!”八十八岁的老母咧着嘴:“中秋都过半个月了,是虫都该死
了。”
我还是没作决定。晚上在塑胶袋上扎了一些小洞,让它透气,一扎洞,原来圆膨胀的袋
子,突然缩小了,它居然没有挣扎,只屈着两只手臂,作出准备迎战的架式。
使我想起电影“万夫莫敌”里面的寇克道格拉斯。明天不是死就是生,今夜依然睡大
觉。
杀之美
十月八日
清晨三点钟,我几乎已经睡着了,但想到新来的螳螂,挤在那么小的塑胶袋里,又觉得
不安,硬是爬起来,到书房找出原来装派蒂的那个巧克力盒子,把“它”放进去。
螳螂很妙,它们原本透明的眼睛,一到晚上就变成黑色,即使放在灯下,也不会变回
来。这新来的家伙,头比派蒂还大,两只黑黑的大眼睛,格外吓人。
我把塑胶袋口打开,以为它会自己滑下去。没想到它居然能在袋子里文风不动。这表示
它很健康,扑子尖端分泌的黏液非常多。相信许多昆虫都会分泌这种黏液,才能在光滑的东
西上跑跳自如。无壳蜗牛(slug)也会分泌一种黏液,更神奇。我曾经把一只无壳蜗牛放在
刀片上,看它在刀锋上爬来爬去,居然一点也不会被割伤。当然,所有的生物都有“阿奇里
斯之踵(Achilles heel)”。人们特别发明了一种用玻璃纤维碎片做成的粉末,撒在田园
里,无壳蜗牛爬过去,这粉末黏在它的腹部,成为它黏液的一部分,就能慢慢切割进去,把
它们杀死。那是一种很残酷的杀,不一下子毒死,而是千刀万剐,慢慢凌迟至死。
跟螳螂相反的,蜘蛛的脚不是必泌黏液来防滑,而是分泌一种油脂,来防止它被自己的
网黏到。所以如果把蜘蛛的脚用肥皂水洗干净,再放回它的网,它自己就像别的猎物一样,
没办法移动了。
现在正是蜘蛛造反的季节,一只只小家伙,经过整个夏天,没被找死的都长大了,在每
个桌脚、屋角织起小小的网。它们甚至能由天花板牵一根丝,到我的君子兰上,再向横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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