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这种螳螂的身材,根本没有资格吃大蝉,要不是在小盒子里,我们抓来给它
吃,我也不认为它有力量抓得住蝉。‘螳螂捕蝉’只是作比喻,根本不实际。”我说:“所
以我也不喂派蒂吃蝉。”
儿子到楼上他自己的房间去了。不久,又碰咚碰咚地冲下来。
他才进书房,就带来一股怪味道。
“搽了什么香水?”我骂他,他知道我对很多香味敏感。
“没有搽香水,是它!”指了指他自己的手,手上拿了一个胶条,放在我前面。不再是
香,成为臭,原来胶条上黏了一只奇怪的虫子,是那虫子发出怪怪的味道。
“怎么办?怎么办?”他摇着手上的虫子:“要不要喂派蒂吃?”
我指了指桌上的镊子,叫他自己处理。
他坐在地毯上,用镊子夹虫,一边夹,一边大叫:“臭死了。”
连在厨房里的岳母,都好奇地走来问是什么怪味道。
“临时的,还是臭的?”我问她。
“说不上来。”
虫子才丢下去,派蒂就一个箭步,上去抓住吃了。我捂着鼻子过去看,觉得这虫有点像
“天牛”,但触须短,身上又没有斑点。跟天牛一样,它也有个小小的头。上半身是黄褐色
的,翅膀是黑色,而且很奇怪地在背上形成一个“X”的图案。
儿子守在派蒂旁边,忍着臭味,看她吃。对于在这个萧条的季节,能抓到一只虫,又是
在他屋里抓的,似乎有点得意。
孩子难得对家奉献,有时候,做了一点事,他自己都会兴奋,包括抓虫子这件事在内。
他上楼了,没多久,又跑下来,又抓了一只同样的,也又喂派蒂吃了下去。
再上楼,没多久,再抓了一只下来。
我开始操心:“你好好查查,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太久不在,什么地方漏了水、出了毛
病?怎么一屋子都是这种怪虫?”
他没回楼上查看。倒去翻书柜,找出Time一Life出版的《病虫害
(Pests and Diseases)》,查了半天,大叫一声:“有了!是‘南瓜虫
(Squash Bug)’,冬天喜欢藏在配叶,或躲进屋里。会发出臭味。我都是在窗缝里抓到,
它们一定是要躲进来过冬。”
我稍稍放下心。告诉他,后抓到的虫,就放在塑胶袋里,不要一次都喂给派蒂,简直臭
死了。
想想!接连吃了两只,派蒂每次咬开那“南瓜虫”的肚子,里面就流出绿绿臭臭的水,
整个屋子都臭了。
晚上,有朋友来。一进门,就仰着脸吸气,问:“什么味道,好香!”
“香?”我一怔。
“是啊!是不是刚剪完草?是草香。”
我笑了起来,带他看那虫,打开塑胶袋,他跳着逃出书房。
半夜,我睡不着,起来喝牛奶。找开卧室门,迎面扑来一阵清香,真像春天刚剪完草的
味道。
使我想起麝香,中药行里的麝香,臭得令人欲呕。还有我吃过的一种来自东印度,叫做
“Valerian”的草药,臭得像是多年不挖的阴沟水,即使把那药瓶紧紧盖住,并放在抽屉的
深处,都有臭味透出来,使我最后不得不把它扔掉。
我后来查书,说Valerian是阿拉伯、西亚洲和欧洲人常用的一种“香料”。
于是我想,这“南瓜虫”是吃足了我院子里的花草,把花草的香味浓缩,成为它那绿绿
的体液。
这小小的臭虫,其实是个香虫,连我的派蒂吃了,都散发出一种特有的“体香”。
第十一章 当杀手爱到心深处
贱之生
十—月八日
今天真是了不得的好日子!因为有了大喜的消息!
事情是这样的:
已经是深秋了,院子里的枫叶,由艳红转为柠檬黄,然后纷纷飘落。这种日本丹枫跟加
拿大糖枫不同,小小的叶子不含什么水分,落在地上没几天,就一一卷起来,轻轻的、柔柔
的,走上去软软的。
还有那十几公尺高的法国梧桐,叶子还来不及变色,就被明年春天要长出来的叶芽,给
顶了下来。好像小孩子换牙齿,是新牙的“尖”,顶掉乳齿的“根”。
满园都是落叶,已经看不到原来的草地。园丁用一种强力的吹叶器,把配叶吹到一处,
再打包,运上车。可是人刚走,一阵风来,就又落满了。
最糟的是屋顶,落叶没人清理,就往天沟里积,塞住出水口。一下雨,屋子四周便成了
瀑布。如果再不清,冬天天沟里结了冰,再下雪,再结冰,愈积愈厚,当解冻的时候,就会
往屋檐里“倒渗”,造成漏水。
趁儿子回来。今天下午,我特别拿了几个大垃圾袋和两双手套,叫他一起到屋顶清天
沟。
从去年深秋到现在,整整一年了。早期积下的叶子,都已经腐烂。从最上面下手,先是
艳丽的霜叶;再来是泡烂的朽叶;再往下,则是黑黑的稀泥。
每年看园丁一车运走配叶,我都好担心,觉得大地滋养了树林,树木长出叶子,理当落
叶归根,再化成养料,回馈给大地。如今叶子年年落,又年年运走,这土地不是就要愈来愈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刘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