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芝兰和他妈在楼下的清静中没事可做,都无聊地找了本书在翻。楼上突然呼腾一声,一个沉重的东西砸到楼板上。三个人都惊恐万状,不约而同往楼上跑。
莫望山已经醉倒在楼板上不省人事,三个人喊声一片,慌得手脚直打颤。莫望山他妈立即让华芝兰去拿醋,拿开水,拿白糖。莫岚看到她爸的样子,抱着她爸的胳膊哭喊着。莫望山他妈给他硬灌了两大缸子温水,她和华芝兰把莫望山驾到床上,把他翻过身来矽1着。他妈让华芝兰拿来脸盆,她用手指塞进莫望山的嘴里,抠莫望山的嗓子眼。莫望山呕出了半脸盆酒水和苦水。他妈再给他灌了半碗醋,再给他灌了一大杯糖盐水,这才让莫望山躺到床上。天下还是娘最疼儿,他妈折腾得浑身是汗。
晚上华芝兰看着熟睡的莫望山,满心愧疚。她怨自己没能替他分担气愤,反给他火上浇油。华芝兰让莫岚先睡,她一直守在莫望山身边,直到他半夜醒来,撒了尿,喝了水,吃了一包方便面,莫望山安然躺下,她才回里屋躺下,躺下后,心里还是醒着,留心着屋外的莫望山。
莫望山醒来再没能睡踏实,清晨起来两眼通红。
莫望山没跟华芝兰打招呼,悄悄上了新闻出版局,他去找闻心源,想叫他把那臭丫头收走的书要回来,出出这口窝囊气。莫望山找到新闻出版局,闻心源去了安泰。莫望山灰溜溜地回到书店,他没在店里做事,也没跟华芝兰他们说话,自己独自上了楼。莫望山坐着无事可做,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单子,看了看,算了算,一共五百六十多块钱。这数字,让莫望山的心思朝另一个方向活动了一下。几百块钱,给闻心源添这为难,值当吗?人家新上任,上下关系也不是那么太熟,再说上下这么一惊动,影响反不好。人家是吃政府饭的,不好那么感情用事,为自己的一口怨气,把人家堂堂处长当枪使,不应该,太不应该,幸好他没在。算自己倒霉,不小心丢了这钱。想是这么想,可莫望山怎么也丢不下这臭、头。她真够可以的,莫望山头一回见识这样的头。不过二十出点头,就他损她的那些话,还有那些围观人的话,一般的姑娘谁受得了。她居然会面不改色心不跳,整个儿一个临危不惧!莫望山心里又有个东西活动了一下。说到底,人家是个头,也是为了工作,好男不跟女斗,跟女人一般见识没出息。莫望山这么一想,心里那个棉花团也就慢撒气一点一点撒没了。
华芝兰却没这么简单。华芝兰虽没表现出多么气愤,可心里的伤深着呢,女人的气,全在心里记。莫望山头重脚轻地走下楼来,眼巴巴拿眼睛瞅她。华芝兰知道莫望山为她担着心,结果她还是给了他这么一句话,她再不到火车站卖书了。莫岚当然还理解不了大人们话里的话,也跟着说她也永远不再想去火车站了,说那个阿姨那么凶。
她们的话把莫望山那一股挣钱的热劲扫了个精光,他说:"不去就不去,你们以后就在店里营业,我出去流动售书。"
华芝兰却说:"你也不要再到火车站卖书。"
莫望山看华芝兰来了犟劲,女人来了劲,没法跟她争,越争越来劲,他软下话来说:"江都也不只火车站人多,我可以到汽车站去卖。"
华芝兰说:"汽车站也不要去,别的地方也不要去,既然规定不允许流动销售,就哪也不要去。"莫望山还没见华芝兰这么犟过,他让她说愣了,一时没了话。哪也不要去,在家干坐着啊?不去流动售书,能赚到钱吗?这店能开下去吗?一家人喝西北风啊!可他不能跟华芝兰来硬的,一家人要是想不到一起,生意就绝对做不好。莫望山走出店门,蹲在门口闷着头抽烟。
"哥!怎么没出去卖书?"
莫望山懒懒地转过头,见是苗沐阳。她穿了条短裙,高挺着胸脯,脚下的高跟凉鞋咯吱咯吱,头上的马尾巴一摆一摆,肩背着一只小包,手提着一兜水果,迈着模特儿似的猫步,一扭一晃走得挺有情致。她总是喜欢把自己的腰板挺得那么直,什么新潮穿什么。莫望山没立即把转过来的头转回去,他狐疑地端详着苗沐阳,他有些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亲近。难道是因为她妈挤走了他妈,破坏了这个家庭?替她妈还情?还是因为她占了他的屋子,弄得他无家可归?似乎没有这个必要。父母的婚姻是父母的事,儿女不好管这事,也不该管这事。她妈与他爸重新组织家庭没有什么不合法,也没违背什么道德准则,用不着你来找补。你既然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你就有这个权利享受住房,何况那时他还在衙前村,没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这一说。莫望山百思不得其解,他弄不明白苗沐阳是错了哪根筋,这么没由头地亲近他,他还有点担不起,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莫望山懒懒地说:"快上班了,还到处乱逛啥。"
"嫂子啊,你看有这样的哥吗?人家来看他,他说人家到处乱逛。哟,大妈也在。"苗沐阳提着水果进了书店。她进门找奠岚,华芝兰告诉她莫岚在楼上做作业,苗沐阳就在楼下喊莫岚下楼吃水果,说葡萄、桃子还有李子,都是莫岚喜欢吃的东西。莫岚则一边叫写,一边下楼梯。本来沉闷的书店,让她们两个这么一张扬,弄出了一片生气。
苗沐阳进屋做着这一切,眼睛却关注着莫望山妈的反应,她知道,客观上他妈对她和她妈是会抱敌意的。苗沐阳和莫岚一起洗了桃子和李子。苗沐阳挑一只又大又鲜的桃,直接送到莫望山妈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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