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尔滨_陈玙【完结】(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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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民点点头说:“知道了。受伤的同学当中重伤几名?轻伤几名?”

  “重伤的两名,其中一名是我们的团小组长刘智先。轻伤的三名,有几名轻伤的同学说今天要来上学。”

  王一民听到这里一皱眉,迅速地看了一下表,还差十六分钟到八点,急对肖光义说:“凡是伤口暴露在外面的,和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的,最好不要来了,让他们到亲戚朋友家隐蔽几天,去的地址要告诉团组织,以便联系。你马上到校门外迎迎,能堵回去几个就堵回去几个。”

  “好,我们临时团小组还有俩团员在操场上等我,我们分头去堵截。”

  “好,快去吧。”

  肖光义转身快步走出去了。王一民也要往外走,门开了,李贵和吴素花老两口相跟着走了进来。吴素花笑容满面地说:“可把这老头子盼回来了!”

  王一民也笑着说:“我说李大爷办事有根,没错嘛。”说完就转问李贵道:“怎么样!安排好了?”

  “都妥了,你尽管放心吧。”说完这话,他就上下打量着王一民问道:“你哪块受伤了!”

  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把王一民问得一愣神,忙摇着头说:“没,没有哇!”

  “还瞒着我!”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拇指般大非常精致的小瓷瓶,对王一民说,“这是老何头让我带给你的。他说这是治红伤的宝贝,多少钱都买不着。你说晚上去取,他说治红伤像救火一样,越快越好。来,你伤在哪儿?快上上吧。”

  王一民忙摆手说:“不,不……”

  李贵一瞪眼睛说:“怎么的?还不告诉我实话?”

  “告诉,告诉。”王一民忙笑着说,“可我这伤是在大腿上,得脱衣服,要让人进来看见……”“不要紧。”老李贵对老伴一挥手说,“去,把住门口,谁也别放进来。”

  吴素花答应一声要走,王一民忙把她召唤住说:“不行,现在风声这么紧,万一要是碰见警察、特务闯来你能拦得住哇,从外门到里屋这么两步远,非让人堵住不可,不能在这上药。”

  老李贵显然被他说住了,他一皱长长的眉毛说:“那上哪上去?可不能等到晚上。”

  “不能,我有地方,还是单间呢。”

  “什么地方?”

  王一民笑着把嘴凑到李贵耳旁轻轻说了两字。

  李贵一听哈哈大笑说:“亏你想得出!行,是个好地方!”说完他又一皱眉,看着王一民的大腿说,“可就你一个人,能看得见哪?”

  王一民一指大腿根的外侧说:“就在这,看得清摸得着,没问题。”

  “好,你快去吧。”

  王一民点点头,走出了传达室。他和李_说是要到厕所去上药,可是他没有去,却把那个精致的小瓷瓶悄悄地塞进裤腰上的小表兜里。他这表兜主要的不是为了装表,而是遇有一两张纸的重要文件时,叠好了往表兜里一塞,比明显的口袋要保险一些。今天他把治红伤的药塞进这小兜,准备找个机会交给肖光义,让他给那位受伤的团小组长送去。

  王一民走进教员室,刚把装书的皮包放到桌子上,校役老冯(就是和李贵一同在北市场出现的那个反日会员)来了,他低声对王一民说:“丁训育主任找您半天了,他让您来了就上他那去,看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王一民一皱眉说:“我知道了。”

  老冯走了。王一民把皮包放在办公桌上,也跟着出来了。他知道了于找他一定是为罗世诚被捕的事,心里暗暗想着怎样对付这个抱着日本人大腿爬上来的坏蛋。

  丁于,外号“丁秃爪子”,顾名思义是手上有缺陷。本来对有残疾的人不应该起那揭短的外号,但是对他这个有残疾而又干坏事的人却是例外。他原是师专的体育教员,但不愿干,总想往上爬,闹个一官半职的。后来他走了日本人的门路,抱住了教育厅厅长的粗腿。那时日本侵略者抢占哈尔滨才不久,正是到处划拉汉奸的时候,本论工八兔子贼,只要是披上件人皮,往那木头板鞋底下一趴,就能捞着点什么。丁于这个一中训育主任就是这样到手的。

  王一民走进了丁于的办公室。

  这是间比较小的屋子。屋里摆着一大一小两张桌子。小桌子是一个年轻女雇员坐的,现在那女雇员不在,只有丁于一个人坐在大写字台后边的圈椅上。

  丁于长的什么样呢?如果有人不相信人是猴子变的,一看丁于就会完全相信了。

  他两个颧骨特别高,两腮又突然瘪下去;下巴是尖的,牙床子又都鼓鼓出来;眼眶子很高,眼窝又陷下去了。他这脸上起伏凸凹之剧烈,真会让那笃信天主的信徒埋怨造人的上帝是拿人的脸在开玩笑。至于他这张脸为什么酷像猴子,也有一种传说。

  说他妈妈怀孕期间,她家床头上挂了一张孙悟空吃幡桃的画,由于画得太生动了,她妈妈就坐在床上天天看,看得天数多了,就起作用了,结果就生下这么一个满脸猴相的孩子来。有人还从中总结出教训来了,说女人怀孕期间屋里不能乱挂画,如果挂张兔子画,生下孩子就可能长张三瓣嘴,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了。

  丁于自己也知道他这副尊容有些不堪入目,于是就配了一副黑色宽边眼镜戴上了。企图以此来弥补一下那些难以弥补的缺陷,并增加一些庄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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