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他妈都是望风捕影的事儿,光断定顶个屁用,得拿出真凭实据!”
“哎呀!大哥!要有真凭实据我们何必费这个劲,伸手抓人就行啦。”
“是呀,我的大爷,秦哥说得对呀!”筠翠仙在一旁插言说,“自古以来都是捉贼要赃,捉奸要双,包公、施公、彭公和刘罗锅子那些青天大老爷断案不也都要真凭实据吗,要不为啥还到处私访呢。所以要叫我说呀,光说他像那‘要犯’不行,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多着呢。还是得想法抓到他的真凭实据呀!”
筠翠仙这番话说得葛明礼点头不语了。秦得利乘机马上接着说道:“对呀,大嫂讲个比古这一说把小弟也说开窍了。如今之计主要是能抓到他的真凭实据,只要有了凭证,咱们就可以到老玉旨前边去告上一状,连小玉旨都告在里边,到那时候看他还拿什么保他这个‘好朋友’。”
“嗯,你们说的也都在理儿。”葛明礼咬了一口筠翠仙递给他的削皮香瓜,一边嚼着一边思索着说:“要想拿到他的真凭实据,就得赶快摸清他的底细……”秦得利忙接着说:“依小弟看这事只能从外围人手,先不要沾他本人的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干。”
“好吧。”葛明礼点点头说,“就依你了。小翠呀,这一阵子戗戗得脑瓜仁子生疼,再来两口吧。”
筠翠仙答应着往床前走去。
秦得利知道他又要抽大烟,忙躬身退出去了。
第二天晚上,葛明礼到何占鳌家里去了。他从北方王献斋何一萍口中得知作家塞上萧不但和王一民是同乡好友,前些时候还住在一块,两人好得简直是不分彼此。
把塞上萧和王一民连在一块儿真是他意料不到的事情。本来他在前些天已经答应卢秋影,要助他一臂之力,把这个“情敌”抓起来,或者干脆干掉。这在一般情况下,本来是容易办到的。但是偏赶上日满俱乐部成立纪念日,演出了《茫茫夜》,玉旨雄一竟那么高抬这个酸烘烘、大咧咧的臭作家,使他立刻把要伸向塞上萧的胳臂缩回来了。后来,当何占鳌告诉他:玉旨雄一让塞上萧写赞扬日满协和王道乐土的戏,又遭到这个书呆子拒绝的时候,他就想找个机会从旁烧上一把火,撺掇玉旨雄一下令把塞上萧抓起来。还没等他找到这机会,就又出现了王一民的新情况。这一来就促使他下决心去找玉旨雄一,想法挑起这位“太君”对塞上萧的憎恨,只要他一点头,自己就可以抓起塞上萧,再从他口中往出掏王一民的底细。即或掏不出全部秘密,哪怕能抓住一个线头呢。有了线头就不愁把整团线都抖落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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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哈尔滨
玉旨雄一辞别了关东军驻哈尔滨第三师团司令若山中将,坐上小汽车,驶离大直街,一直向道里寓所开去。原来他想在汽车经过义州街的时候,顺便到日本总领事馆和总领事森岛守仁下盘围棋,消除一下疲劳。但是现在他不但下棋的意兴全消,而且心烦意乱,满腹憋闷。他向窗外看看,天已经黑下来,西半天上滚滚的乌云遮住了将要落山的太阳,带有凉意的西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起来,隐隐有雷声飞过,一场暴雨就要来了!他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小汽车飞过喇嘛台,直奔车站驶去。车站前的“建国纪念碑”在朦胧的暮色中显现出来,有几只小燕子在碑的周围飞旋,有几个人影在碑的下面晃动。摹然间,玉旨雄一仿佛看见碑上出现了八个大字:“赶走日寇,还我山河”,血一般鲜红的大字,发着耀眼的明光,刺入玉旨雄一的眼帘,又直人他的心底,使他猛地打了一个寒战。他忙闭上两只圆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开上了桥,那座刺痛他的倒霉“纪念碑”,已经被抛在后面了。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那张若山中将交给他的“绝密急电”,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憋闷,好像西半天上那滚滚乌云都堵到他心口上一样,不由得一皱眉,向司机说了句:“哈牙哭!”司机答应一声“哈衣”!于是汽车便以“八十迈”的速度,风驰电掣般地向桥下冲去。
那速度超过了一切消防车和救急车,它们的功能不同,但是特殊待遇却一样:都是撞死人不偿命啊!
汽车开进了高士街寓所的铁大门,当车拐进门里的时候,玉旨雄一看见房门前站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人。天色渐黑,门灯还没亮,看不清这两个人的面孔。
但是从体形轮廓上工旨雄一已经认出来者是谁了。
汽车开进楼门前的“玄关”,吊在“玄关”下的电灯亮了。一个年轻下女从楼门里跑出来,拉开车门,玉旨雄一下了车,车开走了。他站在“玄关”下的高台阶上,向门房望一望,只见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形已经向他走来,他一皱眉,回头对身后的下女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转身进楼了。
下女忙答应着下了台阶,小跑着向那两个人迎去,脚下的木展踏在石板铺的市道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响声。她跑到那两人面前,一边躬身行礼一边说了一串日本话。
大个的像鸭子听雷一样地歪着脖子看小个的,小个的忙翻译给他听:“参事官阁下吩咐咱们在楼下客厅里等着,他还要洗澡、吃饭。”大个的听完忙点头称是。
小个的又和下女说了句什么,于是下女就在前边引导着向楼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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