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庭情况你清楚不?”
“他从来不谈这方面的情况,好像是避讳谈这问题。”
“好吧。”李汉超点点头说,“我们先通过关系弄清他被捕后的情况,然后再组织营救。”
“如果营救有困难,我想请求组织批准我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潜入监牢,救他越狱。”
“由谁?”
“我。”
王一民激动地望着李汉超,李汉超也激动地点点头说:“好,我一定向省委汇报你的想法。但是你要听候组织的安排,不能轻举妄动。”
“好。”王一民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皮钱包,对李汉超说,“这就是我方才说的从特务那缴获来的,里面有六十块钱,交给党做活动经费吧。”他把六张老头票子从钱包里拽出来,递给李汉超。又把钱包交给谢万春说,“这里还装着几张名片,不能留着,最好马上就烧掉它。”
谢万春点着头接过钱包。
李汉超把六张老头票揣进衣兜,又向王一民道:“那张特别通行证呢?”
王一民拍拍衣兜说:“还在我这里。”
李汉超摇摇头说:“那恐怕也不能再用了。只要葛明礼他们回到那个三十七号,就会马上发现。立刻查找。”
“我也想到了。不过这就不光是一个通行证的问题了。”王一民拍拍上衣说,“这是和那通行证配套的,连这条裤子都不能再穿了。”
“对,一民说的对。”谢万春连忙说,“我看你都脱下来,我一块扔灶火坑里,给它一把火,完了我给你找衣服……”王一民一听摇着头说:“你的衣服我穿着也不合适呀,裤子还能将就……”王一民刚说到这里,忽然见李汉超睁大了眼睛,指着王一民的裤子说:“哎,你那是怎么了?是血吧,还湿着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用手捅了一下。
王一民一抖,忙往后躲。
李汉超举起手指头一看,上面果然沾上了血迹,他不由得“哎呀”了一声。
这时候谢万春也看见了,只见那深蓝色茧绸裤子上湿了一大块,变成黑紫色,很显眼。
谢万春不由得也叫了一声说:“哎呀!你负伤了!”他也要伸手去拉裤子。
王一民忙往后退着说:“不要紧,就伤着点皮,都包好了。”
“包好了还流血?怪不你头会儿直叫唤呢,快脱下来看看。快!”
两个人硬逼着王一民把裤子拉下来,把绑扎的,已经被血涸透的背心解下来。
子弹在肉上穿了一道血槽,肉向外翻翻着,里面凝结着紫红色的淤血,伤虽然不算重,看着却挺吓人。
李汉超和谢万春都着急地埋怨他说:“你怎么不早说呢?一点药也不上是要化脓的!”
李汉超又忙问谢万春:“你家里有没有治红伤的药?”
“没有。可我马上就能找来,碰巧还能请位外科护士来。”谢万春嘴里说着拔脚就往外跑。
李汉超和王一民一齐把他召唤住了。
李汉超忙问他道:“你上哪找去?现在外边还在戒严。再说这是枪伤,掩盖还来不及,怎么能……”“唉!我找的是咱们自己人。”谢万春也着急地说,“男的是我们厂配料的,今年正月入的党,才刚也参加集会去了。女的是孔氏医院外科护士,新近入的团,小两口都特别可靠。家离这也近,从我这屋门出去,隔两家就是。我加点小心,趁没人注意,几步就跑到了。你们就放心吧,出不了事。这伤口可耽误不得呀!”
谢万春一口气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李汉超和王一民只好任他去了。
李汉超望着谢万春走出去以后,又回过头来对王一民说道:“再不你就隐蔽起来,休养几天,把伤养好再出来。”
“不,明天谁不上班谁就会成为敌人怀疑的对象,我们不能自己制造破绽给敌人看。所以明天不但是我,我们所有有掩护职业的党团员都得照常上班。”
“你说得对,我只是担心你这腿……”
“用不着担心,除非敌人让脱了衣服检查。不信我给你蹦个高看看。”王一民说完提起裤子就往起跳。
李汉超忙按住他说:“我知道你这脾气,只要是大筋没断你就能让腿听你支配。”
“是真不碍事。若不等一会儿解除戒严,咱们俩一块回花园街,路上比赛,看谁走得快。”
“不,我不和你比赛,也不回花园街。”
“你不回花园街?”王一民一愣神说,“那怎么行呢?说啥你也得回去看看哪!
市面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共产党开大会宣传抗日救国,警察特务开枪血染北市场,这新闻一下子就会传遍哈尔滨,大嫂听见后能不想到你?你昨天晚上不在花园街住已经让她担心了,今天我看不用等听到新闻,头一声枪响她就得跟着心跳。”
“道里道外隔那么远她不会听到枪响。”
“还有那震天动地的‘炮’声呢。”
“炮就专打我呀?”
“她会担心哪!”
“她已经担心这么些年了。”
“可这是来在你身边啦。”
“唉,一民,你怎么这么麻烦呢!”李汉超焦急地一拍大腿说,“你大嫂的心情我会不知道?她不但会担心还会着急上火,坐卧不安,恨不能立刻就看见我。可是省委领导不是更惦心着我们吗?那些枪声不是更能牵动他们的心弦吗!我现在只恨飞不出这个小屋,如果能飞出去的话,我早站在省委领导面前,向他们汇报集会上发生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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