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我在张弛的生日上见到复出的唐大年,欢歌笑语中,发现老牛不喝酒,不抽烟,少说话,吃素食,兰波或魏尔伦式的忧郁还在困扰着他,看来老牛要将感伤延续到冬日。
我跟他说:怎么感伤都行,就是别得怪病。
老牛说:我没病,也不感伤,就是思考多了点儿。
我说:能不思考就不思考。
老牛说:
人活着不思考,那不就真成了混混儿了?
我说:在朋友的杯底/背叛是一片空白。
思考中的唐大年十分敏感,马上接道:情人的照片上/厌恶是一片空白。
喝高的张弛在另一桌大喊:那等待已久的信中/时间是一片空白。
后来张弛带着大家去“钱柜”接着闹,唐大年却早早退场,仿佛灯红酒绿与他无关,纸醉金迷早已厌倦。没过几天,我在“FM”酒吧又见何勇,面沉似水中,一个滚圈的疯狂少年,正稳稳步入中年。
当我们过上有礼有节有家有序的中年生活,曾经燃烧过的激情岁月,已经灰飞烟灭,在北京之夜疯狂的进行曲中,我们坚如磐石而又危如蛋卵,所以心若止水,或许心中会有一丝涟漪,但转瞬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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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拿自己开涮》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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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进入盛夏,夏天的皇甫雁更为消瘦,与伍方舟离婚两个月后,皇甫雁成为紫禁城下最苍白的女人。
这期间她偶尔跟朱大庆上床,性欲与爱意、灵魂与肉体、金钱与人格、空虚与充实,这些双重命题都在高温灼浪中向皇甫雁袭来,一位亭亭玉立的北京怨妇,就这样陷入悖论之中。
在长城饭店游泳、在庄胜崇光购物、在丰联广场星巴克喝咖啡、在茶马古道吃云南菜、在朝阳公园BigEasy酒吧喝大酒,在星光辉映、月色撩人的什刹海登舟,水光柔波,清风阵阵,换来皇甫雁一声叹息:凭什么男人想跟我就跟我?凭什么跟我的男人想跟谁就跟谁?
伍方舟跟了她又换舒洁,然后又跟了伊能栋;朱大庆跟了肖楠又换成萧燕姿,把萧燕姿废了又想换成她。男人也太从容了,脚踩两只船不说,第三只船已扬帆而来。而女人就像一叶孤舟,飘摇不定,女人能把脚下这条船踩稳了就不错,就这么着,还经常来一个小浪就打晃呢。
离婚之后的朱大庆确实对她很好,动过几次娶她的念头,但皇甫雁是怨妇型知识女性,所谓千古一怨,人生极面,沧海桑田,最怕变幻。26岁的皇甫雁还有半个青春可度,面对42岁的朱大庆,她宁可与其做爱,也不敢与其生活,因为活到四张的男人已经彻底活动开了,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朱大庆有钱,在物质上能给她带来好日子,他还有着中年男人特有的幽默感和浑劲儿,同时能做到细致入微而又大张旗鼓地怜香惜玉。但是,这种男人的安全系数往往最低,意志也很薄弱,对美色世界的冒险贪婪更容易使他们丧失坚定。他们已养成一种老牛吃嫩草的惯性,征服六十年代,打遍七十年代,染指八十年代,在狂奔的性欲中,他们要夺回自己的青春。
他们有钱,也有点儿势,这使得这些中年男人,面对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人充满自信,财富加上沧桑,名望加上斗志,这些冲杀在人生第一线的中年男人,的确比二十多岁的拘谨帅哥更加深入芳心,对女人更具摧毁力。皇甫雁突然发现一种特异景观,五十年代的男人居然跟七十年代的男孩,展开情场搏杀,争夺八十年代出生的女孩。
在什刹海夏夜的舟楫上,她想起朱大庆的一句话:你比我小16岁,别以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就亏了多少?我这泡牛粪有充足的肥料,能让你花繁叶茂,天天盛开,你要是插在那帮年轻闪亮的“驴粪蛋”上,他们拉都拉在锅里,还能给你养料?不让你成为他们的肥料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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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资两百个美子,朱大庆从黄云升手中拿到“星球不夜城”中国大陆经营权,他赞助的北京天大足球队,正在七月流火中冲击甲A,跟萧燕姿离了,把皇甫雁收了,42岁的朱大庆,江山和美人一起招呼。
在东三环CBD边缘,挖掘机正掘地三尺,打下朱大庆事业的地基,一座梦之城——北京“星球不夜城”会在不久的将来,破土而出,笑迎中外佳宾。
朱大庆头戴黄色工程帽,监督着他新世纪的工程,他已想好了,在“星球不夜城”开张之夜,要办一场盛大的摇滚——星球摇滚,纪念中国餐饮业的历史时刻。
现在,朱大庆的大幅照片,与阿诺德·施瓦辛格、凯文·科斯特纳、黛米·摩尔、乌玛·瑟曼一起悬挂在工地上空,五大领军人物目视着“星球不夜城”挺进新世纪,黄云升用一张防伪性极强的假“星球不夜城”经营证书和从电脑移植下来的朱大庆与“星球不夜城”好莱坞四大腕的合影照片,便将朱大庆多年的心血洗劫一空。而朱大庆还蒙在鼓里,幻想着一个中年男人如何在21世纪呼风唤雨,其实他心里特明白,他那张画像所取代的人,正是黛米·摩尔的前夫布鲁斯·威利斯。
2001年的中国甲B,正是假球黑哨最为猖獗的年代,身为北京天大队的赞助商,朱大庆决不能熟视无睹,不就是给钱发妞吗,谁不会呀?当时上海高远队一骑绝尘,冲A的一个名额已成囊中之物,北京天大队、四川豆花队、长春冠泰队、江苏逆天队、广州吉列队、浙江青城队、厦门黄狮队从理论到实践都有冲A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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