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升跟朱大庆走完一个,停杯之际,仍目视皇甫雁。
朱大庆给皇甫雁使了一个眼色:“下面由我秘书敬酒。”
皇甫雁悠然举杯:“黄总,我敬你一杯。”
黄云升:“别叫我黄总,见外。”
皇甫雁:“老黄,我敬你一杯。”
黄云升:“别叫我老黄,叫我英文名。”
皇甫雁:“你英文名叫什么?”
黄云升:“比尔套磁。”
皇甫雁:“你是挺会套磁的。”
黄云升:“我这人磁场比较重。”
皇甫雁:“我这人抗磁比较强。”
黄云升:“我不仅有磁,而且有电。”
皇甫雁:“我不仅抗磁,而且绝缘,皇甫已举杯多时。”
黄云升:“黄某这就干杯。”
皇甫雁、黄云升双杯映月,质地良好的玻璃器皿,铿然相撞,激荡春夜。
朱大庆:“我秘书可不是一般的秘书。”
黄云升:“这一杯我永生难忘。”
皇甫雁:“朋友,戏过了。”
黄云升:“怎么戏过了?”
皇甫雁:“跟我碰杯酒你就难忘,那你什么都得忘。”
黄云升:“我宁可什么都忘,也不忘这杯酒。”
朱大庆:“说什么呢你?咱俩的生意你可不能忘。”
黄云升:“有皇甫雁,咱俩还谈什么生意?”
朱大庆:“不谈生意,咱俩这是干吗呢?”
黄云升:“春宵一刻值千金,月色撩人起花心。”
皇甫雁:“劝君更饮一杯酒,回到祖国别太淫。”
16
1985年,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跟一个718大院装配车间的女工谈恋爱。三十岁之前,我很少能在四个季节中专门跟一个女的恋爱。不是我老变心,而是她们心老变,我的青春史就是一部失恋史,充满了悲怆与凄婉的乐章。
1985年的严冬,在红娘的介绍下,我和装配女工为了灵与肉的需要,走到一起来了。我们当时都在学日语,一起在新街口中学上日语补习班,顶着满天星斗,我们结束了紧张的夜校学习,从新街口走向豁口。
在豁口的寒月中,她说:“我们真是志同道合。”
我说:“对,共同的理想把我们连在一起。”
她说:“同样的追求让我们走得更近。”
我说:“我可以抱你吗?”
她说:“可以,抱紧我,别让风儿把我吹走,别让联防把我们拆散。”
我抱着20岁的装配女工,豁口的明月做证,我们在1985年的冬夜豪吻。
我说:“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她说:“来得及,来得及,离末班车还有十分钟呢。”
我抱紧眼前人,一首诗脱口而出:“即使明天早晨/枪口和血淋淋的朝霞/让我交出青春/自由和笔/我也决不交出你。”
她说:“你真有才,我就喜欢你出口成章。”
1985年,在与装配女工谈恋爱的同时,我加入了圆明园诗社,投身到火热的诗歌浪潮中。
黑大春、雪迪、大仙、刑天、殷龙龙还有圆明园诗社社长戴杰、圆明园师爷刘国越,七剑直下德胜门,盘踞六铺炕,辗转北滨河,纵横青年湖,浪迹安定门,笑傲白孔雀艺术世界。
那一年春天,圆明园诗社在林学院成功推出了现代派诗歌朗诵会,北岛、芒克、多多、严力,众多朦胧诗大腕,为大学生们也为社会上的诗歌青年,进行了一次诗歌总动员。
黑大春给诗歌朗诵以一个特别惊世骇俗的称谓:“浪诗”。我理解就是:浪漫的诗歌需要浪人们不停地浪起来。一时间,“浪诗”、“碴诗”成为圆明园热血青年施展“行为艺术”的最佳方式。
在1985年,我的脑海中全是“浪漫、唯美、颓废、意象、张力、通感、死亡、灵魂、家园”等充满激情的诗歌词汇。有了诗歌,还上什么班?为了艺术,还当什么工人?我开始旷工、泡病假。
为了成为诗人,为了能朗诵自己的作品,为了“浪诗”和“碴诗”,我在大山子的家中刻苦练习朗诵。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像董行佶和张家声,就用《雷电颂》和《故乡》为范本,苦学两位大师的音色,最后,还炼就了用气声朗诵的功力。
米卢在中国提倡“快乐足球”,大仙早在十五年前就提倡过“快乐诗歌”。其实快乐是很残酷的,不论是“快乐足球”还是“快乐诗歌”,前提是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那一年,有一位号称西安诗人“丁当”的江湖骗子在北京地界行骗。在红星胡同西川的家中,西川把“假丁当”交给大仙,西川已经仁至义尽,该请的都请了,后面该由大仙负责招待了。
第二天,大仙叫来刑天,共请“假丁当”在正义路“花竹”餐厅撮饭。酒足饭饱之后,大仙说他没带钱,刑天说他钱倒是带了,可都买了书,两人说先让“假丁当”垫上,改天连请吃饭带还钱。“假丁当”真信了,把好不容易骗来的十块钱付了饭钱,事后他哪找大仙和刑天去?据说,这是“假丁当”在北京诗歌圈行骗第一次被骗。
隔了十多年,大仙见到“真丁当”——现平安保险公司北京分公司寿险老总丁当,谈及此事,丁当拍手称快。
次日,大仙和刑天挟灭“假丁当”之余勇,杀到前门“泰丰楼”撮饭,两人加起来只有十块钱,点不起热菜,就点了八盘“凉拌鱿鱼”,喝了八升啤酒,还要了一包“良友”香烟。等结帐的时候,死活还差三毛钱,刑天就给女服务员浪诗一首,正是他的代表作《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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