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国标停了好一会,杜赞之没有看出他的失望,也没有看到他生气,他还是那个冷冷的样子,好像他刚才问杜赞之话只是跟杜赞之做一场游戏,不管杜赞之怎么回答他都感到满意。“你是否得过布维鹰的钱和贵重物品?”吕国标突然又问。
布维鹰曾两次要给杜赞之钱,每次最多五万元,杜赞之知道此人的钱不好用,十分客气地退了回去,后来杜赞之搬新房,布维鹰让人拉去两套真皮沙发,价钱都在两万元以下,杜赞之不好退,就留下来了。杜赞之估计吕国标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
“没有。”杜赞之说。
“你有没有给上级领导、上级领导的亲属送过钱和贵重物品?”吕国标问。
“没有。”杜赞之说。
“你有没有其他人的问题要反映?”吕国标问。
杜赞之说:“没有。”
“你自己还有没有要补充说明的事?”吕国标问。
“没有。”杜赞之说。
吕国标咳一下嗓子,喝一口茶,这是杜赞之第二次看见他喝茶,他说:“以上问题,都是你认真考虑过,然后实事求是地向组织说的吗?”
“认真考虑过了。”杜赞之说。
吕国标看一眼许可,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了。许可将记录递给杜赞之看,然后是签字盖指模。
“你再好好想一下,除了我刚才跟你谈的问题,赵主任和张主任跟你谈过的问题也要好好想想,想清楚了的事情就写吧,一时没想清楚的,就继续想。”吕国标说,“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好好珍惜组织上给你的机会。”
伍稻洋《市委书记的两规日子》
第二十一章
将要下班时,容棋来到杜赞之办公室。杜赞之让他坐下,然后问:“庄处长让我帮他安排一个人,说是领导的保姆,他是否跟你说过?”
容棋说:“我陪他们吃饭,其实是夜宵了,庄处长随随便便问了一句:杜书记跟税务部门关系还好吧?我说不错。问他有什么事。他说领导想将一个人安排到汉州。”容棋说着笑起来,“其实一看便知,那个姓邢的根本不是什么保姆,很有可能是庄处长的什么人。”
杜赞之说:“你出面跟税局讲没有什么问题吧?”说完望着客棋。
容棋说:“说清楚是上面领导让你帮安排的,肯定没有问题,如果不说明这层关系就难说了。”领导的这种意图让工作人员去操作最高明,万一有什么事,领导也不会让工作人员承担什么责任,最多口头上批评几句掩人耳目而已。
杜赞之说:“另外还有一个事,那个志愿军的儿子,就是那天找你的那个,想进公安局,怎么办?”
容棋沉默着,半晌笑了笑说:“需要安排就安排,个把人多也不算多,少也不算少。”
“人家会不会有意见,会不会产生其它议论!”杜赞之多少有点担心,如果容棋认为不好安排他也许就不让办了。
“说意见嘛肯定有,议论也不可避免,杜书记你说,现在什么事没有人提意见,什么事没有人议论?”容棋说,“我们做工作一般只能问违反不违反原则。”办公室主任的舌头就是与众不同,知道领导要办的事他肯定可以为你找出一大堆能办的理由。
如果仅仅是安排卢业萌,杜赞之也许会认真想一想,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邢芳,他就有比较的理由了,邢芳不给安排不好,但为什么邢芳可以安排而卢业萌不可以安排?卢业萌还是他的直接关系,还是本地人,解决就业稳定社会,正正当当理直气壮,邢芳算什么?情妇也好保姆也好,一个外地人,干嘛非要安排到汉州来,而且想进什么单位就什么单位?
容棋见杜赞之半天不说话,不知杜赞之在想什么。他又说:“要不我先联系一下看看?”
杜赞之说:“进局机关不好,你跟他们商量看交警大队或者其他部门,哪里容易安排就先安排哪里再说。现在公安超编太多。”
容棋说:“我知道。”
杜赞之说:“邢芳就联系地税吧。”
容棋为卢业萌的事找到董为时,董为脸呈难色,他说正规警校毕业的大中专生还有没安排的,一个农民进公安单位也不合适。容棋说这是领导的意思。董为说,领导应该知道现在公安的难处,更应该带头执行规定。这种事很容易损害领导的形象。容棋没有向杜赞之汇报这个情况,他后来找到布维鹰,说:“有一个老志愿军找到杜书记,想让他的儿子进公安,杜书记很同情他,但知道公安超编太多,又不好意思跟你们说,你看有没有办法?”布维鹰说:“一个人,哪里插不进去?你明天让他来找我,后天就可以上班了。”
卢业萌开始被安排在市交警中队做日工,招干后马上任副队长,每天都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上维持秩序,老是面对乱七八糟的各色人等,吸人多少尘土自不必说,跟路人费口舌可是最痛苦的事。汉州的街道一条条像巷子,尽管都改为单行道了,但人流车流还是非常拥挤。自行车横冲直撞,摩托车几乎都是无牌无证驾驶,行人就更不把什么交规当一回事了,不管是汽车喇叭还是摩托车喇叭,行人一概不管,你鸣你的,我走我的,如果车辆不让行人,只好等着处理事故。卢业萌每天都讲得口干舌燥,慢慢也就干脆不管了。这天,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女孩子骑女式摩托车向他驶过来,女孩子到他面前时减慢了速度,他本来不想理她,但定睛一看,女孩子长得很漂亮,红扑扑的脸天真地对着他,也许还是个学生,他于是向她做了停车的手势。他估计她不一定理他,很多摩托车手根本不停车,反而加大油一冲而过。可是,女孩子老老实实地在他面前停下来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伍稻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