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把外衣拿在手中,身上的衬衫已汗湿,与多里昆一道,一左一右紧紧跟随精神矍铄的老向导。
“大叔,喝口水,歇一会吧?”李东阳把手中的水递交国书老向导:
“不急,不急。”老向导没接水,停步向前方打量。
李东阳手向后一挥,多里昆声音有力地向后说:“稍息!”这一口令低而有序地四下传开,片刻之间,队伍全部停了下来,一片寂静,只有风在啸鸣。
“是了,是了,就是这里。”老向导向沙脊走了两步,眼睛紧张地寻找着什么,突然快步向前。停在一片长有不少骆驼刺的小沙坡前。
李东阳跟过去问:“大叔,这是什么地方。”
“那年我就是在这儿找到我达当的,他坐地上喝水,我以为看花眼,他讲话我才敢相信是他。”老向导的神情像是又回到当年情景。
多里昆急了:“大叔,这么说你没去过那个绿洲。”老向导摇头:“那不是绿洲,是座老城,我爸要带我去看,我不去,我怕找不到回去的路,死活把他拉回家。”李东阳把水递给他,“大叔,这么说,老城应该离这儿不远了。”
老向导喝了一口水:“是啊,我爸说,他从老城出来,第一回歇脚走到这,远不到哪去,你们人多,天亮了分头找一找,找得到的。”多里昆一屁股坐下:“但愿他老人家不是看花眼了,说胡话。”
“你才说胡话呢!”老向导不高兴了,“我爸在老城拿回来一把刀,去年有人出一百块,我也不卖,不信?不信带你去我家看。走!”要把多里昆拖起来。
李东阳拦住老向导:“大叔,你别在意,年轻人说话欠礼貌。不过,这座老城,村里还有人来过吗?”
老向导坐下,面带难色地说:“李局长,你是大官,我不怕跟你讲。我爸在城里还拿回来一把铜壶,前年在巴扎上卖了三百块。这、这是不是犯法,是不是要抓去坐牢?唉,反正我老爸也死了。”
李东阳耐心地说:“这么说,是一座古城了,你父亲捡到了古董,那是国家的文物,不准倒卖的。不过,他不懂,算不上是犯法,要是他真的发现了古城和文物,国家对他还有奖励呢!”
老向导叹息:“唉,早知道是这样,他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去见真主了。”多里昆问道:“他怎么啦,有人说他犯法?”老向导伤心地说:“是啊,买买提说,他把壶卖了,共产党知道要抓他去坐牢,真主知道了,也要惩罚他。逼我爸带他去看那座老城,我爸那年快八十了,来回走这么远,到家没几天就死了。”
“局长,这地方是没错了。”多里昆兴奋起来,“我看不用等天亮,现在就分头去找。天亮前能找到,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李东阳点燃一根烟沉吟不语。
这时,王队长匆匆忙忙走来:“李局长,有两个人影向我们这边移动。”
“在哪?”李东阳一惊,接过王队长递来的望远镜,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啊,这样就省事多了。隐蔽!”
远方人影渐渐靠近,看得出是一男一女。来人正是逃跑的克里木和热比亚,两人一口气走到这里,热比亚累了,踩进沙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克里木把她扶住说:“你累啦?再走一会,我记得快到一片骆驼刺了。啊,你看,就在那边。”热比亚打起精神:“嗯,他们发现我们逃走,会不会来追?”
“不怕,海达尔和巴提力克走了,库西提肯定以为你也走了。”
“我、我不会跟他走的。”
“我真担心他把你也带走。”克里木高兴地看她,扶她手走进一片骆驼刺。
“我们、我们回去以后怎么办?”热比亚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我想去找我爸妈,他们在口内做生意。你、你跟我一起好不好?”
“就怕回到家,我爸不让我出来。”
“那、那你不要回家好了,我回家拿点钱,马上去市里坐火车。”
突然,一棵骆驼刺后跳出两个武警,双双把两人按倒在地。热比亚吃痛,大哭大叫起来,按她的武警战士急忙松手。
“这、这是个女的!”
多里昆打手电筒照了热比亚的脸,又照克里木的脸,惊道:“咦,克里木,还认识我吗?”
“多所长,我、我没做坏事,我真没过坏事!”克里木从地上抬头辩解。
李东阳出现了:“怎么,你认识他们?”多里昆道:“是镇里的青年,叫克里木,这个女的不认识。”
远处传来老向导的声音:“买买提的大闺女。”多里昆转头望他笑:“让他们站起来。”按克里木的武警放手,克里木站直身,拍拍身上的沙子,又去把热比亚也扶起。
李东阳走上前问:“你们从哪来?”
克里木看见周围站满警察和武警,还在分辩:“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是坏人。她、她是被人骗来的,我、我是来学经的,我不想学杀人,我们一起逃出来。啊,啊,多所长,艾买江大叔叫我报信,我、我愿意给你你们带路……”他本来就胆怕事,海达尔训练的内容已经让他不安,艾买江几人被抓来拷打更让他胆战心惊,就算没有热比亚,他迟早也会逃跑。这一会遇上警察,他一心只想减轻罪责,尽管他吃不准自己是否有罪。
大部队立即出发,向导变成克里木,一路上,听他讲述古城里发生事,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多里昆甚至几次激动地抓起克里木的衣襟,李东阳心里反复念着亚里和马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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