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历史记载:在明初年间,火药库曾发生过大爆炸,此处被夷为平地,大量的明代瓷器碎片就被埋入地下。其中有一种产品,是令所有陶瓷爱好者垂涎三尺的,叫做“洪武釉里红”。传言四中当年在扩建其操场的时候,挖出过不少的“釉里红”瓷片,某海外收藏家用一辆奔驰汽车换了几大筐。
故事未必真实,但是那些埋于地下宝藏的价值却是不容争辩的。于是,在这一带连目不识丁的没牙老太太都知道:您问的是“洪武釉里红”的瓷片?——那可是宝贝、是“刀勒”、是外汇券儿……
所谓“洪武釉里红”,确切地说是洪武瓷器中的一个名贵品种。洪武乃有明一代的开国之朝,朱元璋定鼎南京,从公元1368年至1398年的三十年中,一直在江西的景德镇烧造官窑瓷器,以青花、釉里红、红釉及釉上红彩等为主。因为距离元末太近,所以不少瓷器曾被误断为是元代的。其实,太祖朱元璋是最讲“消国气”,占领中原后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命令大将徐达将元大都荡为废墟而后快,看来他是不想“沾”当年忽必烈留下的“光”。那么其陶瓷烧造既为“国器”,自然更是要多少有所区别了,例如在瓷器图案的装饰方面,改变了元代那种层次繁多、花纹满地的风格,明眼人还是可以细辨出来的。
老实讲,这个时期烧造出的青花瓷器,反不如元朝的好,可能是因为战乱原因,景德镇的工匠都跑得都差不多了,即便逮回来几位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督陶官再一吓唬,得——这工匠们的手艺就更“潮”了,于是烧出来的青花色泽多偏于灰暗,不甚美观。为此是否惹得龙颜动怒?是否为此开过杀戒?我不敢瞎说。但也许是“将功补过”吧,这青花虽没烧好,可那“釉里红”却烧的着实不错!比元代的强多了,所以,就给后人留下这么个概念:洪武釉里红——美!洪武釉里红——值钱!!
于是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那还用说吗!我们赶上的可能是位于北京城腹地的这条大街几十年当中的最后一次大兴土木,人为地将这段历史撕开了一道缝隙,给了我们一次“触摸历史”的机会,难道这不是幸莫大焉?
老李听我这么一讲,早把躯体上的病痛置之度外,一拍大腿激动地说:“你这个人呀,就是够哥们儿交情!其实早就知道你们天天儿往平安大街的工地上跑,可谁也不想着带上我去,嫌我老李是累赘呗!今天这是怎么茬儿嘿?该不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今儿晚上就干吧!”
看来他比我还着急。
“好!行动就在今晚,谁咱也不招呼。目标——平安大街的四中后身儿,暗号——釉里红。不过,您这个腿脚,成吗?”我关切地问道。
老李坚定地说:“怎么不成?我头出发之前先来它两粒‘芬比得’强行镇痛,这叫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下担架。实在顶不住的时候,我就躺在您的‘担架’里,您不是开着那辆破车吗?”
嘿——他想的可真叫美!
当晚,老李就忍着风湿腿疼,被我给忽悠上阵了。虽然他事先吃了药,但是看得出来他仍旧很难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十分吃力。他就总跟我说:“你先头里走,头里走……”咳!要不以前我怎么不愿意招呼他老人家“出山”呢,这哪里是去淘宝,简直是受罪。请神容易送神难,没辙,将就着走一趟吧。
到了平安大街东官房一带的工地,天已经暗了下来,四周是黑灯瞎火的,老远能看见工棚方向有一点亮光,我们就一脚深一脚浅地奔着亮光去了。老李本来腿脚就不利索,再加上他这个中年知识分子还是个度数挺深的“四眼儿大花猫”,这下子可是要了命了,我搀着他就跟当年红军长征过草地似的一步一试探地往前挪。
老远就听见工棚里人声鼎沸的,想来“釉里红”的交易早就开始啦,我真想一个健步冲进去,分开左右人群,将所有的宝贝尽收囊中。可眼下却得顾及着老李这么个累赘,是急不得恼不得,谁让他是我请出来的大仙“铁拐李”呢?
老李也非常不好意思,一边吃力地向前挪步,一边直往嘴上抹蜜,一个劲儿地念叨:“好人!好人!我今儿个要是淘着宝贝,立马分给您一半。”
这“蜜”抹的,他也不怕把我给齁着?哼!
我就说:“您别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呀。您就快着点儿走吧,您简直是我一个人儿的大爷,要活活急死我也。”
好不容易挨到了工棚的大门口,我对老李说:“进了这道门,咱可就谁也顾不得谁了。注意啊,咱们是各自为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准放空枪——开火!”我就不管不顾地奔了进去,那老李自然紧跟着我,也跌跌撞撞地奔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很大的工棚,东西纵深足有百十来米,人一进去就淹没在了嘈杂的买卖声中。几个熟悉我的民工迎上来问:“您今天怎么迟到啦?看看我们这里够多热闹!”便拉着我挑选瓷片。
找了个空当儿,我偷眼看了老李一眼,这位仁兄正被人家指引着,一瘸一拐地向工棚的深处“挺进”。我心想:今天晚上这么大的运动量,对他老李来讲,的确是个考验,真够难为他的。谁有病谁自己知道,我有点儿心疼他了。
几个民工捡回来的瓷片,被我挑来挑去,竟没有一块中意。这“釉里红”都哪儿去了?我怀疑今天真来晚了,便宜都让人家给占完啦。心里边是老大的不高兴,开始后悔带着老李出来,就埋怨老李那“利索”的腿脚。抬头想看看老李这会儿能在哪儿呢?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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