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礼兮会鼓 (成了礼啊击起鼓),
传芭兮代舞 (接过神花啊跳起舞),
姱女倡兮容与 (美丽的女巫向神祈福)!
春兰兮秋菊 (从春兰啊至秋菊),
长无绝兮终古 (终古无绝啊长快乐)。
那“花树”从大祭师手中传到了众人的手中,众人们依次传递。当“花树”再次回到大祭师手里时,鼓乐骤停。众人一哄而上,纷纷抢夺“花树”上的花草玉器,和祭坛上的五色供品。然后,各人洋洋自得地拿着抢到的“神物”,三五成群,谈笑着,吆喝着,歌唱着,慢慢散去。
祭场上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庄周一人,手里拿着一朵小花,呆呆地站着。
他看着被人们踩平的草地,脑海中不时地浮现出女巫那曼妙的舞姿,还有众人争抢花树时的狂热场面。那悠扬、超脱的鼓乐声在他耳畔不断地鸣响。这音乐将他内心的一切杂念都清洗得干干净净,他的心胸直接对大自然敞开着。一切都可以进入他,他也可以进入一切。他变成了一个透明的人,与空气融为一体的人。他好象在女巫的歌舞中体会到了一种若有若无,恍兮惚兮的境界。这种境界好象在自己心中,又好象是在旷野里缓缓流动的微风之中。他突然觉得这种境界就是他在老子祠堂里的那个夜晚所感觉到的虚静的境界。这种充满动感的原始音乐与那秋夜中的月亮静谧的光芒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它们都是自然的产物,都是天地的符号,是神灵给予人们的信息。到哪儿去寻找老子的道呢?在这些楚蛮的歌中透露出来的若有若无,恍兮惚兮的境界中寻找吧。
四
一年之后,庄周沿着长江,乘流而东,从洞庭来到彭弰泽。在彭弰,他认识了一个名叫万福的宋国商人。一年多来,庄周听惯了楚人那急促而绕口的楚语,一听见万福的宋语,倍感亲切。万福正好要到越国去,推销殷冠,庄周也想到越国去游览,便与万福的马队结伴而行,从陆路向越国进发。
他们到浙江流域越国的时候,已经是盛夏时节。越国人,尤其是居住于深山老林中的下层人,都是短短的头发,身上刺着各种各样的花纹。他们的衣服,只是用兽皮在腰间围了一圈,稍事遮蔽而已。庄周随万福的商队在一个镇子上住了下来。
万福的伙计们在市场上高声叫卖着:
“哎!殷冠!殷冠!戴上它,风不吹,日不晒!”
那些断发纹身的越人们奇怪地看着这种冠,没有一个人买。
万福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拉着过往的越人耐心地解释着戴冠的好处。但是,那些祖祖辈辈光着脑袋的越人们根本就不感兴趣。万福气恼地对庄周说:
“这些不开化的蛮民们,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庄周说:“他们也许觉得戴上冠是一种束缚吧!”
他们连续转了好多地方,连一顶冠都没有推销掉。精明的万福垂头丧气地对庄周说:
“这一趟可赔了本了。我大老远跑到这儿来,费时费力费币,却什么也没有赚到。”
又过了几天,万福高兴地对庄周说:“有了!有了!我要收购这儿的珍禽异兽的皮毛,贩到中原去,肯定会捞回本的!”
于是,万福将行李与货物存在镇子上,请庄周看守,自己带着伙计分头到寨子里收购皮毛去了。大约两个月之后动身返回宋国。庄周整日与越人们混在一起,渐渐学会了他们的土话。
有一天傍晚,庄周正在一座小山漫步,碰见了一个打猎回来的小伙子。小伙子手里提着几只肥大的野鸡,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悠闲自在地走着。庄周上前招呼道:
“好肥的野鸡啊!”
那小伙子停下来,说:
“你喜欢吗?送给你吧!”
“那怎么能行呢?”
“没关系,我一天可以打到几十只哩!”
“那,我给你币吧!”
“不要,不要。我看你整天游来逛去,只是转悠,不象那些专门欺骗我们越人的中原商人。我们可以做朋友。朋友之间不来这一套。”小伙子说着,将两只野鸡塞到庄周手里。庄周说:
“朋友,我还不会炮制这东西哩!”
小伙子一听,笑着说,“那到我家去吧,我炮制了让你吃。”
庄周跟着那小伙子,来到他的家。他的家,其实是三间用竹子搭起来的茅草房,一间住人,一间是伙房,一间堆放了些杂物。茅房周围没有院墙,庄周问是为什么,不怕小偷吗?小伙子告诉他,他们这儿,根本就没有小偷。
一进门,小伙子向他的母亲和妹妹说道:
“母亲,妹妹,这是我的朋友。”
小伙子的母亲看上去五十多岁了,两眼还挺有神,行动十分麻利。她将庄周让到屋里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上位。小伙子的妹妹端来了糯粑、米酒,大方地对庄周说:“请用。”
庄周一边品尝着那可口的糯粑与米酒,一边与老人聊天。
庄周问道:
“您老人家多大年纪了?”
老人伸出一只手,又伸出另一只手三个指头。庄周说:
“五十三了?”老人摇摇头,说:“八十了。”
庄周十分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面前这位看上去只有五十多岁的老人,竟然已经八十了。他好奇地问道:“您长寿的办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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