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惠施也太小看人了,我庄周也不是那种向朋友伸手的人啊!看来,惠施这几年变化确实不小。“无耻者富,”一点也不假。没有黑心就当不了官,凡是当了官的,都是黑心。即使你本来不是黑心,一进官场也会被染黑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算了算了,还是回家去吧!人的影子没见,通缉令已经贴出来了,还找他何为。跟这样的人交往,不仅不能解除我的心头郁闷,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
不!不!还是要见见他。我倒要看看惠施能把我怎么样!
主意已定,庄周便呼呼地睡了。
第二天大清早,庄周出了旅店,来到城门前面。一个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小孩上前拖住庄周,口里叫道:
“行行好吧,先生,我娘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救救我娘吧!”
庄周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一抬头看见那告示,便计上心来。他俯身对小孩说:
“跟我来吧,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那小孩以为庄周在骗他,便说:
“先生,我不要五十两银子,您只给我一顿饭钱就够了。”
“一顿饭钱没有,五十两银子倒是有。”
小孩不解地看着庄周。庄周也不说话,用手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圈,又指了指告示上的画像。小孩仔细一看,才知道面前这人便是告示上通缉的犯人。他虽然不识字,但他听别人念过,捉拿此人可得五十两银子。但是单纯善良的小孩却摇了摇头,说:
“先生,这可不行。我害怕,我不要这钱。”说完,转身就要走。
庄周拉住他的手,蹲下身子,笑着说:“不要害怕,这五十两银子,你不要,也让别人得了,或者就为相府节约下了。
我反正要去相府的。”
那孩子更加迷惑了,他无法理解面前这位犯人所说的话,哪儿还有自投罗网的人呢?
“先生,你不怕他们杀了你吗?”
“不怕。他们真想杀我,我逃到哪儿,都逃不脱的。”庄周说着,硬拉住小孩,进了城门,直奔相府而来。
将近相府门口时,庄周找了条绳子,用一端将自己的双手捆上,一端让小孩牵着,并给小孩教好了对守门阍者说的话。
小孩牵着庄周,来到相府门口,对阍者说:
“我捉拿到了罪犯庄周,给我五十两银子。”
阍者和守门卫士们一看,觉得很滑稽,全都大笑起来,骂道:
“哪里来的大胆毛孩,还不滚开,小心挨揍!”
庄周上前说: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宋国蒙邑人庄周。”
两个卫士凑到跟前一看,又从怀里掏出庄周的绘像一比,一个说:
“还真有点象。”
另一个说:
“怕是冒充的吧!就凭这小乞丐,能捉拿到一个大活人?”
庄周说:
“不信,就请你的相爷出来吧。”
阍者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惠施从里面来到门口。
他一眼就认出了庄周。他的模样没什么变化,只是面庞比以前黑了,好象比以前老练成熟了一些。他高兴地老远叫道:“庄兄,委屈了!”说着,过来亲自给庄周松了绑:“请到里面详叙。”
庄周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他指着那位小孩,对惠施说:
“可别忘了他的赏银。”
惠施赶紧命手下拿出五十两银子,交给那小孩。小孩热泪盈眶地看着庄周,却不知说什么好。庄周对他微笑了一下,便与惠施一起进了相府的大门。
惠施没有把庄周带入公堂,而是领他进了内室。一进门,惠施就说:“庄兄,这可真是委屈你了,我……”
庄周打断惠施的话:“宰相大人,你可别假仁假义了。三年不见,你我之间的差别已如天壤。你是万乘之国的宰相,而我却不过是一芥草民。但是,你当你的宰相,我当我的草民,我一点也不羡慕你。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这一点,要杀要剐由你吧。不过,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在中国的南方,有一种鸟,其名为凤凰。凤凰从南海出发飞向北海,一路上非梧桐树不栖,非竹子的果实不食,非味如甘醴的泉水不饮,因为它怕别的东西玷污了它高洁的身体。有一天,一只鸱鸟得到了一只发臭的死耗子,正打算躲在僻静的地方啖食,突然一抬头看见了从南方飞来的凤凰。那鸱鸟惊慌失措,以为凤凰要来抢夺他的死耗子,便张牙舞爪地仰天而视,口里发出‘嚇!嚇!’的声音。”
惠施听他说完,朗声大笑:
“庄周,你的口才又有长进了。不过,这只是一场小小的误会,我惠施也不是那种贪恋死耗子的鸱鸟啊!我们俩,谁还不知道谁。”于是将事情的来由仔细对庄周讲了一遍。
庄周一听,气愤地说:“苏玉小人,我何尝说过要来游说魏王!”
惠施说:“罢了,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了。你还是给我讲一讲漫游楚越的收获吧。”
前嫌既释,惠施命人摆上酒席,与庄周边饮边谈。惠施给庄周讲述了这几年来怎么苦心经营,终于博得了魏王的信任,前不久被任命为宰相。说到酸辛处,不免洒下眼泪,说到高兴处,不免眉飞色舞。庄周对惠施讲述了自己南游楚越的见闻,还有他自己寄身其中的感受,末了,说了他归来后遇到的不幸。惠施劝庄周对母亲的死不要太悲伤了,并希望庄周能够在魏国定居,共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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