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怀严厉地问:“你上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你?”
“我回省里取文件,找材料?”
“什么材料?事故材料不是在现场吗?怎么晚了两天?”
厉顺为说:“有点家务事耽误了。”
张敬怀发着火儿:“人命关天,还有比抢救几百人的生命重要的吗?”
厉顺为一时语塞。
“需要你时,你就没影了。这是第一次吗?也不知道你一天尽忙些什么?”
张敬怀这么训他,已经不是一次了。他已经感觉到,张敬怀对他的极度不满。
说不定哪一天,会把他辞退。他想,让这位张书记解决他的厅局级待遇和“放外任”的希望是很渺茫了
敬部长在省里考核了前后二十多天。这二十多天,张敬怀在煤矿抢救被堵在掌子面中的二百名矿工,他从来不知道白天和晚上,不记得吃饭和睡觉。掌子面的职工,被冒顶的一百多米巷道堵在里面。必须组织抢险,把巷道打通。可是抢险人员多了,摆不开;人少了,进度慢。何况抢险本身就有很大危险。煤矿的技术人员讲:搞不好如果再冒顶,连抢险人员也会被埋进去!这就是特大事故又加特大事故了。张敬怀又变成战争年代的将军,许多事情他都要亲自参加。在战场上有望远镜,可是地底下的情况,他什么也看不到。有一次他甚至要和抢险人员一起,亲自到“现场”看个究竟。因为大家拚命阻拦,他才没有下去。这些日子,凡是和抢险无关的事,在脑子里都没有留下印像。根据煤矿技术人员建议的方案,一面从另一个巷道口通风,保证被堵在掌子面矿工的呼吸,一面轮班日夜不停的用突击队的形式,打通冒顶巷道。在第十五天的夜里十二点半钟,正在竖井旁边帐棚中打盹的张敬怀被叫醒,报告他说:“张书记,所有矿工都救出来了,无一伤亡!”张敬怀一低头就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是大家把他抬到矿区招待所的。
他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吃了一顿饭,这才记起:好像前几天有人报告过他,说是中央有位部长来我省调查研究。印像很模糊。中央来领导调查研究,他如果不亲自接待、陪同是失礼的。张敬怀处理了这次煤矿的冒顶事故,回到省里,扎扎实实的睡了几天才算休息过来。立即上班继续主持省委工作,一切都正常地进行着,像日出日落一样,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工作是顺利而平静的。
实际上,那几股对着他汹涌澎湃暗流的涌动,只是张敬怀不知道罢了。
有一天,张敬怀偶然从女儿开的“盘古工贸集团公司”门前经过,见那座二十层大楼盖得十分豪华。大门上那个“盘古工贸集团公司”的牌子,金光闪闪的。
张敬怀本来对她搞的什么公司,没有兴趣,他的夫人艾荣也搬出他家一年多了,除了那次要画,他们母女从此不再回家,好像没有他这个父亲和丈夫。他也没有想念她们母女的意思。张敬怀觉得不见面,少吵嘴,少生闲气,他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今天既然来到了她的门口,出于好奇,便进来看一看。站在门前的两个保安,都认识他,一个急忙跑到总经理办公室报告,一个陪着老爷子进电梯上楼。
等他到了女儿的办公室,一看那个豪华劲儿,把他吓了一跳,别说他这个省委书记,就是中央领导人的办公室,也没有这么阔气。此时,他的夫人艾荣也在场。
二人一见张敬怀来了,面孔立即拉下来,过了半天,夫人突然冒出一句话:“你来,干什么?”
张敬怀压着火气:“我来看看不行呀?”
这时女儿说话了:“你从来不关心我们娘俩,你不关心我们,我们会更好一些;你一关心,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我是怕你们出事!”
夫人说:“出什么事?我们守法经营,照章纳税,能出什么事?你不要瞎操心了!这里没有你的事,请回吧!”
不要说是夫妻、父女,就是来个生客,也不能这么没有起码的礼貌。张敬怀觉得心中一阵绞痛,满脸冒着汗珠,一头栽倒了。
“心脏病!”母女立刻意识到了。两个保安要抬老爷子去医院。
夫人说:“不要动!不要动!”说着把一片药丸塞进张敬怀口中。
过了一刻,张敬怀才苏醒过来,夫人和女儿陪同由保安把老爷子送进了医院。
新一届全国党代表大会如期举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张敬怀住进了医院。
他虽然是全国党代会的代表,却没有参加这次代表大会。
党的全国代表大会闭幕,选举结果,张敬怀当选为中央委员,侯贵卿不仅没有当上中央委员,在“候补”榜上也没名,让他大为失望。可是作为国有大型企业代表卜奎,却当选为中央委员了,而且当选票数很多。虽然本省还有其他代表当选为中央委员或候补中央委员,但卜奎“上去”的呼声最高。
代表大会闭幕后,敬部长特别从北京来到海天市,代表中央来看望张敬怀。
到医院前,他买了一个大花篮,还买了许多水果,装了一大框,以示慰问之意。
敬部长一进屋就握着张敬怀的手,说:“我来晚了,因为开党代会,实在对不起。”
张敬怀一看那花篮和水果,说:“还带这些东西,现在缺少什么?什么也不缺。前几天,我还让人们把送来慰问的东西,又拿去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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