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花了才是自己的”新观念,张敬怀想。
服务员对张敬怀笑说:“你这个女儿真孝顺,如今有几个这样女儿?你有福呀!”
“我有福!”张敬怀也满意地笑着。
出了商店,张敬怀说:“我对叫‘ 小姐’ 总是不习惯,还是叫同志的好。”
“你以为,谁是你的同志呀?‘ 同志’ 贬值了。”冯怡说。
他们在商店买妥了预定的衣服,已经是上午十二点了。冯怡提议,他们到一个风味餐馆来顿小吃。既可口,又省钱。拐了一个弯,到了“食品一条街”。
冯怡指着那条街上的块块招牌,问:“咱们吃什么呀?”
张敬怀说:“要辣得过瘾的。”
冯怡说:“四川人不怕辣,湖南人辣不怕,贵州人怕不辣……”冯怡领张敬怀进了一个四川餐馆。
服务员拿来菜谱,冯怡让张敬怀点菜,张敬怀说:“我从来没有点过菜。你点吧。”
冯怡点了几个菜,果然是张敬怀最爱吃的。冯怡问他:“喝酒吗?”
“不喝。”张敬怀说“你愿意喝我就陪你喝点葡萄酒。”
冯怡便要了一小瓶葡萄酒。
这顿饭吃得很惬意,比什么宴会都高级,张敬怀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他们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回家。秘书厉顺为等在门口头,走过来为他开门时,用埋怨的口气说:“张书记到哪里去了?见你中午没有回来,我们便报告了公安局!”
“报告公安局干什么?小题大做!多此一举!”张敬怀生气了。
“我们要为张书记的安全负责!”厉顺为嘟嘟哝哝地说。
“有谁要暗杀我吗?”
说着进了张敬怀正房的办公室。保姆冲上茶来,张敬怀说:“今天真累。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出了几身大汗,现在也没有感到疲劳。”
“怎么样?过过老百姓的生活,也很有意思吧?”
冯怡说:“你那个厉秘书的眼光真讨厌!好像老是在问我:你是书记的什么人呀?”
“我早晚要辞掉他的,只是他老是赖着不走,说是等着解决了他的级别问题。
让他等吧。”
“这是你工作上的事,本来不该我说话,如果是我,早把他打发走了。”
这天晚上,冯怡和小保姆在屋里闲聊。小保姆问冯怡:“冯姐,你怎么不结婚呀?”
冯怡答:“没有适合的对像。”
小保姆说:“像你这么有学问的人,找个爱人还不容易呀?”
冯怡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小保姆问:“什么是‘ 可遇不可求’ 呀?”
冯怡答:“就是可以想想,也许偶而遇到个合适的对像,是很难强求的。”
小保姆说:“你只要愿意,那些大知识分子,还不是可以成把抓呀!”
冯怡哈哈大笑:“你还小,你不懂,不懂!”
小保姆也笑了:“找个男人,能一起好好过日子,生娃娃就行呗!”
冯怡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小保姆说:“我看你们这些人,越是有学问,越难找对像,你是不是条件太高了?”
“你不懂,给你说不清楚。”看了看表“睡吧,都十点多了”
小保姆立即睡着了。可是冯怡睡不着。
这天晚上张敬怀先是看了一会书,关了灯,却怎么也睡不着。又起来看了一阵书,再关灯,还是睡不着。他似乎有一种渴望,这渴望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他觉得需要有一个人说说话吧?他一看表都十点多钟了,不能叫冯怡陪他聊天了。可是,他犹豫了很久,忍不住拿起电话,打到小保姆房间:“小怡,你过来一下。”
过了三四分钟,冯怡站在他面前了。
两个人对立着,谁都没有说话,只隔着一米远。
像尊远古的雕像。
像两座相持的冰山。
像两个凝固的幻影。
地震了,雕像要崩裂!
火山爆发了,冰山要熔化!
幻影出窍了,灵魂要狂舞!
可是寂静着,寂静着,寂静着……
不知过了多久,冯怡打破了沉默,她近乎耳语般地:“爸……”
这一个“爸”字,似乎把眼前的一切都消熔了。
张敬怀沉默着,喃喃自语般地说:“没有事啦,你回去吧。”
冯怡泪水猛地涌出了眼眶,她再没看张敬怀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切似乎都归于沉寂。
次日早饭后,张敬怀对冯怡说:“我今天要到机关去一趟。”
“有什么事吗?”冯怡问。
“我的办公室还留着,去看一看。你也该跟我去一次,你不去看看卜奎吗?他知道你回来了。”
“是,是,我是得去看看他,谢谢他。他很关心我呀!”冯怡说。
不多时厉秘书也来了,问:“张书记今天有什么事?”
“我要去机关办公室。”
厉秘书忙去备车。其实省委机关离他们家只有十分钟的路。张敬怀说:“我和冯怡走着去,不要车了。”
两人散步似的出了院子,沿着一条胡同,向省委走去。到了大门口,两根巨大的门柱前,站着两个塑像似的卫兵。卫兵们都认识张敬怀,向他敬礼。倒是收发室那老头叫着:“呃呃呃,我说那位女同志,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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