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_韶华【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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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兵看了看他,并往四面瞥了一眼,见没有汽车停着,是个普通百姓,问:“你找侯主任有什么事?”

  张敬怀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说:“没有什么事。”

  “没有事,你来干什么?”

  张敬怀说:“我是他父亲的老战友……想看看他……”

  卫兵说:“你到收发室问问吧。”

  收发员又盘问了他一番,张敬怀有些不快,似乎是命令着说:“你把电话接到侯主任办公室,我和他直接通电话。”

  收发员见来者不善,便把电话接到侯主任的办公室。电话中说:“你让他进来吧。”

  张敬怀这才进了大门,在办公大楼三层,走进侯贵卿的办公室。

  张敬怀一见侯贵卿,这哪里是什么当年的“小圣子”呀!一个标准的将领风度的军官。侯贵卿见了当年的“张叔叔”,以不热不冷的态度,轻轻地摸了摸他的手:“请坐吧。”

  这时和他年龄相仿的一个军人,端上一杯茶,可能是他的秘书吧。

  张敬怀落座。

  “你找我……爸,有事吗?”侯贵卿主动问。这一下切入“主题”的问话,使张敬怀语塞了。半天才说:“关于我的问题,你可能也知道,我想……”

  侯贵卿仍然不冷不热地说:“你的……问题,我早就知道一些。现在中央拨乱反正的任务都很重,要落实政策的人很多。我们落实干部政策小组,是按地区分工的。河山省不归我管,不了解情况,我没有发言权。但是,解决什么问题不得有个过程啊。”

  “是要有一个过程,可是十多年了……”

  侯贵卿又打断了他:“我们要相信群众,我们要相信党。这是两条基本原理。”

  “基本原理……政策界限是什么……”张敬怀的语气有些难耐。

  侯贵卿又打断了他:“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你总该相信党的政策吧?”

  张敬怀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心想,讲这些绝对正确空话、套话、官话,绝对不会犯什么错误的话,难道我来见你,是要听你这些空话、套话的教训吗?稍作沉默,即说:“那好了。”站起来告辞。

  “司秘书,送一送……”

  “不用了。”张敬怀以命令的口吻说。

  张敬怀扬长而去。面对这种官腔、官气、冷漠,他感到受了羞辱。比他挨一次批斗都难受。

  “一阔脸就变!纯粹是个少年得志的新贵!这是文化大革命培育出来的品种。”张敬怀想。

  张敬怀来到大街上,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便走进一家叫“南来顺”的小饭馆。

  一个身穿白大衫的服务员,上下打量了他好半天,然后惊叫道:“唉呀!这不是老首长吗!你怎么在这里?”

  张敬怀也打量了对方半天:“你是……?”

  “我是你的警卫员小周呀……可不是嘛,都十多年了……首长可瘦多了。这么多年,首长受了不少苦吧?”一派河南乡音,又是热情地握手。

  “就那么回事吧。”张敬怀含乎地说。

  小周说:“我复员以后,一直想念首长,可是,总也打听不到你的下落。你还好吗?”

  “也算好吧。”张敬怀说。

  “你怎么在这里?”小周问。

  “为个人私事。”

  “是落实政策的事吧?”一想,这里不是谈这类事的地方,随即问:“首长吃点什么?涮羊肉,芝麻烧饼,不错的。”

  “随便吃点什么都行。”张敬怀说,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小周答:“我有一个叔叔,在北京工作。借他的光,在这里开个小饭馆。又当服务员,又当掌柜的,还得当采买……有一个本家叔叔当厨师。”

  “生意不错吧?”

  “过得去。能混碗饭吃就行。你稍等。”说着到厨房去了。不多时,端上来五六个菜,有荤有素,还拿上来一瓶“杜康酒”和两个杯子。倒满了,一杯递给张敬怀,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喝吧,见了首长,怪高兴的,干杯!”

  张敬怀随即端起酒杯,两人一起干了杯。小周说:“这里也不是说长话的地方。我给你个地址,找个时间,我有好多话要和您说呢。”随即在饭桌上写了地址。

  “我觉得对不起你……”张敬怀动情的说。

  “别说了。这个年月……难说谁对不起谁……有话留着,到我家里再说吧。”

  小周陪张敬怀吃过了饭,告辞时,张敬怀掏出二十块钱给他。小周推推搡搡地说:“多年不见,你这是为啥?你要是给我钱,就是看不起我。”

  张敬怀看小周是真诚的,只好把钱收回来。

  张敬怀一面往回走,一面想:天底下坏人不少,归根到底还是好人多。

  张敬怀从北京回来,仍然觉得心中空空空荡荡的。可是令他高兴的一件事是,他被没收的几千册书籍,原来放在省委的仓库里,现在全都发还给他了。他想,过去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认真读这些书。何不借此机会读些书呢?他想,“文化大革命”把人的一切“恶”的本质,都挠混出来了。是“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呢?他想研究一下这个争论了两千多年的问题。于是,他把有关这方面问题的书籍都找出来,细细地阅读品尝起来。

  这一段时间,关于张敬怀的问题,上边一直没有来什么文件。但是,办公厅单主任对张敬怀作为老领导,仍然十分关心、尊重。经常来看望他,问他有什么困难,他将尽力帮助。这使他得到了某些安慰。可是,他在家里好像是二等公民,夫人还是经常埋怨他:说都是因为他,闹得几乎家破人亡。张敬怀用什么道理也给她解释不清楚,女儿和妈妈一致,也不理他。这又使他经常处于焦躁,烦闷之中。他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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