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怀把手从闻大名的手中抽出来问:“你们这里的革委会谁是一把手?”
这时闻大名才向张敬怀介绍:“这是我们祈主任,祈主任!”
张敬怀问闻大名:“你是不是有点’ 越位‘ 呀!”
闻大名脸色一红,退居一旁。
这一天,闻大名像热锅上的蚂蚁,走前不妥,走后不忍,不知道如何是好。
晚饭后,张敬怀先同祈主任做了个别谈话,要他消除“余悸”直起腰板,大胆工作。接着拿出来两份文件:一份是那封匿名信和三平地区的“民谣”,一份是他们以革委会名义写给省委的《抓清查,促生产》的报告,说:“你看看,这两份文件,哪一份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
祈主任看了,想了多时,说:“当然,’ 民谣‘ 反映的情况是真的。”
张敬怀有点生气:“既然’ 民谣‘ 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那么《抓清查,促生产》这份文件,怎么会以地区革委会的名义送到省委?”
祈主任又迟疑了半天才回答:“闻大名这个人飞扬跋扈,权欲心很强。据说他上边有根子。谁也不敢动他……”
“这我就该批评你了。他有什么根子?我们只有一个’ 根子‘ ,那就是党的政策。你呀……”
张敬怀停了一刻接着说:“你还是怕!越怕,鬼越来欺负你!你不怕鬼了,鬼就怕你!”
“是,是!”
“我们都是经过了文化大革命这场浩劫的人,什么刑没有受过?什么苦没有吃过?还有比那种日子可怕吗?我看,我们这一代人,只要不健忘,文化大革命是不会重复了。全民遭殃,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教训还不够深呀?”
张敬怀和祈主任的这次个别谈话,一直谈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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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出谈话的房间时,闻大名正在门口的沙发上坐着。见张敬怀出来,像火烧了一下似的,猛地站起来。
张敬怀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怕张书记有什么事吩咐,在这儿等着。”
“我有事。”张敬怀说。
“什么事?我马上去办!”
“我的事,睡觉!”说罢扬长而去。
闻大名在那里站了半天,悻悻而去。
次日,祈主任领着张敬怀到地区各部门开了两个座谈会,晚上又找了几个同志个别谈话,第三天又到两个区了解情况。第四天,召开了“中国共产党三平地区委员会”。这是文化大革命之后,第一次正式的地委委员会议。闻大名原来不是党员,是在文化大革命时,在某次武斗中,由另一个造反派介绍,“火线入党”的,会议不承认他的党籍,一开会就被“请”出了会场。
会议由祈主任主持,张敬怀先在会议上讲了话。祈主任和其他地委委员们都发了言。会议结果是做了几项决议:
关于撤销靠造反起家有打砸抢行为的闻大名及其同伙的一切职务并隔离审查的决议;
关于继续清查“三种人”和落实干部政策的决议;
关于抓好当前生产和改善人民生活的决议。
另外还有几项有关某些具体工作的决议。
这些决议,大快人心。三平地区见到太阳了。
从三平地区回来之后,在一次省委常委会议上,关于这次在三平地区之行的情况,张敬怀向常委们作了汇报。杨同理书记完全肯定了他的工作,并说:“我的老张同志呀,你辛苦了。休息几天吧。”
张敬怀在家里休息时,他想就三平地区之行写篇文章,标题都想好了:《书面报告和实际情况》,还找了几本书和一些材料。可是心神不定,怎么也看不下去。他问自己:“我怎么了?”
想了半天,忽然叫道:“卜秘书,你过来一下。”
张敬怀不上班的时候,卜奎也住在张敬怀家里的办公室。卜奎立即站在张敬怀面前。
“你能找到小冯吗?”
“好找。”卜秘书答。
“你告诉她,让她到家里来一趟。”
“好的。”
就在这天下午,冯怡来了。她觉得是“奉命”来的。好像一个普通干部晋见首长那样,生分分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等着张敬怀问话。可是张敬怀半天不语。
冯怡问:“张书记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问话使张敬怀有些伤心,又是半天,张敬怀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为什么要找你?”这话又刺痛了张敬怀。
“没有事就不能找我?”
“我已经让卜秘书谢过你了。还有什么事找你?”
“你坐下吧。我们还像在翠谷山庄那样谈谈好不好?那时,你可不是这样子的呀!”
冯怡说:“那时,你养病,我也是休养。我们是病友,也就是说是平等的朋友,现在不同了。”
“什么不同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呀!”
“不同的,不同的。首先,你现在肯定很忙,我不愿打扰你。”
“我忙,这不错。但是也没有忙到见一个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呀!”
“你是张书记,我只是一个普通干部。我们之间相差得太远了。我来找你──一个普通干部,老是往省委书记家里跑,别人会怎么看我,又怎么看你呢?”
“别人怎么看,且不去说他。我倒是问问你,当了领导就不兴有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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